岑湜脱去一身华服,着一件素白袍子,束一根银丝绦带,金冠摘下,只戴支白玉簪,赤脚踏在车厢内。车里刚铺上地毯,倒也不凉。
巧月看他容貌昳丽惊人,贵气非凡,虽无玉带锦衣,但那料子做工,不是寻常富贵人家。
“这是我......”纾纾蹙眉咂嘴,冥思苦想,“京里来的......”
岑湜撇嘴偷笑,悠然将茶杯递至唇边。
“京里来的上官大人?”巧月想起骆昀徵所述,圆眼滴溜一转,“方才骆大人是这样说。娘子还有这样的亲戚?”
无人答话。
见二人并不反驳,她会心笑道:“娘子既有门楣,何不让莫大人早日提亲,眼下也不是个事儿。”
那漂亮男人方才还两弯笑眉,嘴角忽地一耷,冷眼射来一道寒光。她惊地不由一哆嗦。
好生喜怒无常!
巧月生疑,忙望向纾纾。
那厢见状,心内立马盘算起来:他今夜如此举动,显然是不愿帮自己与莫偃戈做戏。这追命鬼还非要留在濋州等产期临盆,定然是要黏着住在一处,谎要怎么圆?
纾纾烦恼,曲肘戳了戳他手臂。
岑湜好整以暇,斜眼悠悠一扫,敛去寒色却也不想相助,肩背一靠,佯装寐意。
纾纾恨恨忍下,无奈道:“巧月,我并非来自京城显赫之家,只是生在京城。莫大人也不能娶我,因为......我乃休妻。”
“啊?”巧月愣愣将嘴一张。
假寐之人腾地坐起,只听她继续说道:“大巍律,妇人被休一年后方可再嫁。我竟不察,离开夫家时就已怀了他的孩子。律法规定一年之期就是为防有人如我一般怀孕再嫁,致使孩子冠错姓氏,宗脉紊乱。”她眼眶微红,带出一腔鼻音,“可我遇见莫少将军,两情相悦,发誓追随他,他亦不介意我的过往。但......”她转头看向岑湜,泫然欲泣,“我先前夫家在京城做官,手眼通天,也不知怎么晓得我来到濋州,于是跟到这里,一路追踪要夺回家族血脉。”
显然这夫家就是眼前男子。巧月笃定点头。
纾纾看她信了大半,附耳小声道:“他不想暴露身份被朝堂政敌知道行踪,你以后称陈大人便是。”
“好。”巧月乖巧答应,满脸严肃。
岑湜本欲发恼,见她又开始唱戏,干脆掸了掸衣袖,斜卧笑看,心想这小女子到底还能怎样胡说八道。
纾纾不敢看他,顾自将带来的红枣捡上两颗投进茶杯,巧月拿开提炉上的热水欲往里倒。
“不对呀。”她手上一滞,沉思道:“娘子被休后才与莫大人私定终生,可孩子尚未出世,按时间算,那时莫大人已在悬平关,如何与娘子邂逅?”
座上两人皆是一愣。巧月疑惑歪了歪头。
“你当我为何休她?”一言不发的陈大人突然出声,一双怒目威严尽现。
巧月惊呼,差点将滚水打翻,忙把茶壶放回提炉。她不可置信望向纾纾,心想辛娘子好大的胆子,这岂不是背夫私通?又想这官人好阔的胸襟,按律可以治罪,他却以休妻了结。
啧啧,这不比隔壁婶婶家说的她二姨夫的表妹的故事更像故事。
“那郎君怎知孩子是你的?”她突发奇想。
岑湜只是随口一答,她能信口胡诌,就不要怪自己毁谤。没成想悬平镇上的小丫头如此聪颖,一时竟给他问住。
“他们未有那等......之实。”他支吾道。
“错!”纾纾急忙否认,“那会儿莫大人在濋州呀,孩子就是他的。”她伸手指向岑湜,坚定看着巧月。
“我就说嘛。”巧月又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去,红枣打旋一转。
揉揉心口拧眉瞪他,纾纾睐了一眼,平日挺聪明一人,怎么这会儿倒不灵光了。
岑湜莫名被冤,好好的郎君变成前夫,还戴了绿帽,他还未怪,反叫她来埋怨,一肚子窝火。
纾纾不理,只想着把谎再编圆一些,于是清清嗓子矮身问道:“我做出这种事,巧月可会看轻?”
要说不娶的外室,巧月见过,所以先前对娘子也并不轻视,只道她有苦衷,许是莫大人门第过高,莫府可能不同意她过门。
现在看来,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明知对方有家室,真是......真是难说。
她哑巴吃黄连,苦皱一张脸。
话虽然是编的,但不全然是伪。纾纾惨笑,按皇家礼法,她和莫偃戈的关系已在严惩之列,皇帝俱知,只要他想,时刻能要了她性命。
“你看轻我是自然的。”她顿了顿,银牙一咬,“但我与莫大人相恋在先,是他强夺人之所爱,我不服!才出此下策。”
话音刚落,眼尾已扫到一抹阴影压面,她知道岑湜要发作,急道:“你先出去,喝完我就睡下。”
肚腹颇大,纾纾僵直腰背,眼也不敢眨。身畔犀利的目光欲将之凿穿,她心脏砰砰直跳。
岑湜咧嘴邪笑,看也不看,道:“我怕娘子挟我儿出逃,在她生产之前,会、寸步不离、守着她。”
“是,是。”巧月察觉厢内气氛突变,今日这消息可够荒唐,且得守口如瓶,若坏了将军名声,温圻也不好过。她躬身退走。
红枣补气,但不能多食,早晚各一盏,是纾纾习惯。她轻轻吹开水面,用唇尖尝着冷热。
巧月一离开,岑湜敛了敛怒意,懒散坐到一边看她小口小口喝茶。
按常理早该发困,纾纾嚼着红枣,又甜又香,剥尽枣肉,将核在齿间滚了又滚,仿佛吃不尽。
岑湜耐心等着,未几,起身落地,就这样倚在她脚下,头颈靠膝,蜷成一团。
他合目,依赖贴着她,嘴唇噙出一抹餍足的微笑。
“我好想你。”
纾纾瞪大双眼,嘴巴紧紧一抿。
从前他不会如此有话直说,对她的独占,对莫偃戈的醋意,只能隐隐约约摸索,从不像今夜这般显著,仿佛不要脸面,也无需遮掩。
他不是自诩要“修”,不许旁人知道他真实情绪么?
可这实实在在的感觉如此真切,真到她诧异,这一晚的每句话她都未曾觉察到过去那种若有似无的虚造气息,而从前,她是分不清的。
忽然一阵恐慌,背后惊起薄汗。
她怕,怕的不再是岑湜会拿莫偃戈作伐,他知道他们伪装郎妾的事,从头到尾也并未怪罪,甚至莫偃戈那般冲撞之言,他也轻拿轻放。
真正令人胆寒的是,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虚情假意对他了。
两个人做戏,是心照不宣,而一人挑明,后一人便遭殃。
薛玢,你竟又慢一步,落入他下乘?
纾纾自觉恍悟,舌尖枣核已尝不出味道,吐进手绢里。
她震了震膝盖让他起身,冷声道:“腿麻。”
“真的?”岑湜仰头,笑得顽皮。
“你还笑!”她突然窝火,举手要打。
那人将眼一闭脸一扬,嘴角笑意更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纾纾本是一腔怒火,她觉得他不再装模作样,定在用什么计谋,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不知怎的,那稚子般的童真样子令她下不去手,鼻子皱皱的,竟瞧出几分可爱来。
只听长叹一声,脸皮便被暖呼呼的一双软掌随意搓圆捏扁,岑湜觉得嘴要被挤裂,忍了一阵,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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