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宛张了张嘴,刚想骂武思忧没出息,可话还未说出口,抬眼便看见武思忧张嘴傻笑的模样,好似刚才被坑了七文钱,也没让武思忧感觉到一点点难受和不舒服。
武思忧脏污凌乱的脸颊上只有一双眼睛是干净的,倒映出乔清宛清丽的脸颊,亮晶晶的,像是个小狗:
“娘子,你快点喝吧。”
他伸出手,作势推了推乔清宛的手腕要催促,但还未碰到乔清宛,就害怕自己会弄脏了乔清宛的身体,在乔清宛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收回了手,小心翼翼道:
“对不起,我又忘记身上很脏,不能碰你了。”
乔清宛:“........”
他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用力抓了一下,有些心酸,又有些软,片刻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关系。”
他开始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喃喃道:“我也没见得干净到哪里去。”
他声音太低太轻,武思忧没有听轻,于是疑惑地偏过耳朵,做出再次倾听的模样:
“什么?”
“.......没事。”乔清宛回神,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在一个萍水相逢的乞丐面前展露出脆弱的情绪呢?
再度抬起眼时,他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神情,又变成了那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手中的寒浆有些烫手,乔清宛依旧没有动作——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喝下去。
他不轻易相信别人,没有亲眼看见武思忧买寒浆的画面,所以也不知道武思忧给他的寒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又是有催\情作用的药。
但看着武思忧真诚的眼睛,乔清宛又开始在心里怀疑自己的疑心是否是正确的。
他已经被人骗了太多次了,现在已经本能地不再相信别人。
可.......他现在已经被骗到破庙里,和乞丐一起,沦落至此,再惨也不可能会惨到哪里去了。
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面前这个乞丐迷\奸......可他要是真的想这么做,刚才就可以动手,何必现在又假惺惺地帮助自己?
呼吸之间,乔清宛就已经在心理历经了激烈的斗争和周折,武思忧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喝,想了想,便伸出手,拿过了乔清宛掌心里的寒浆,准备替他拔开药剂瓶塞子。
乔清宛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心想这厮该不会是反悔了不让他喝寒浆吧,下意识抓住了手里的药瓶,慌乱间掌心甚至不慎包住了武思忧的手指:
“你干什么........”
他看着武思忧:“你是不是又后悔了?”
“嗯?后悔?”
武思忧被问的一愣,低头看着乔清宛主动包住自己手指的掌心,不由得心神荡漾,差点忘了自己想干什么,一心只想着自己娘子的掌心好细好嫩,简直像是水豆腐一样。
上辈子乔清宛被冷水冻伤了,身体不好,不能怀孕,但两个人是有同过房的——
毕竟乔清宛每个月都会来雨露期,为了省点钱买家用,他又不怎么买寒浆。
雨露期那几天乔清宛就会变的稍微黏人一点,清冷漂亮的容貌变的妩媚秀致,身体也软的出水,缠的武思忧下不了床。
武思忧这厢还在回味,那边乔清宛看着武思忧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中一沉。
他生怕武思忧改主意,毕竟这东西是用武思忧的钱买来的,又不是用他的钱买的,武思忧要是反悔不把寒浆给他,他也没辙。
算了,不管了,再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要是这乞丐想对自己不利,等自己过了雨露期再收拾他不迟。
思及此,乔清宛抬手避开武思忧的手,拔开寒浆的塞子,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将其一饮而尽。
武思忧没想到乔清宛动作这么快,微微一愣:
“娘子........”
乔清宛喝的太急,还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武思忧担忧不已,跪在他身边,掌心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擦干净后才隔着乔清宛的衣服,轻轻拍了拍:
“慢慢喝,慢慢喝娘子,不急,不急啊.......”
乔清宛一口气喝完所有寒浆,才停下。
虽然医馆的仆役坑了武思忧七文钱,但他没有卖假药,一剂寒浆下去,乔清宛体内汹涌的情潮好似被冰封起来了一般,身上的不适和瘙痒也逐渐褪去,不在如同蚂蚁一般啃噬着他,涌上脸颊的血液也慢慢平静下来。
乔清宛如同醉酒一般发红的脸总算变成了正常的神情。
乔清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默默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个乞丐没有骗他,这是真的寒浆。
他将药剂瓶子丢到地上,转过头,看向围着他团团转的武思忧,定了定神,随即张嘴道:
“今日........多谢你。”
“不谢不谢。”武思忧回的很快,微微弯起眼,看着乔清宛恢复正常,像是很高兴似的:
“娘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嗯。”面对乖巧的武思忧,乔清宛莫名有些不忍,但仍旧硬下心肠,做出冷冰冰的模样:
“都说别叫我娘子了。”
“哦........”武思忧有些失落:
“好吧。”
乔清宛:“.........”
怎么感觉自己身边蹲了一个淋得湿哒哒的小狗?
在那一瞬间,乔清宛甚至有摸一摸武思忧的脑袋,安抚他的冲动。
但他很快就按住了自己微微抬起的手,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情绪,不自在道:
“虽不可以叫我娘子,但你可以叫我........”
他顿了顿,看着武思忧,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话:
“你可以叫我云霏。”
他还不想告诉武思忧他自己的名字。
武思忧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上辈子同床共枕过的人,武思忧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乔清宛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虚且尴尬,下意识撇过头,耳边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
“..........怎么了?”
“没有呀!”
武思忧又笑了起来:
“我是在想,娘子的名字真的好好听!”
虽然不知道乔清宛为什么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名,但他还是顺势应下:
“那我以后就叫娘子云霏啦!”
乔清宛闻言,忍不住又瞪了武思忧一下。
武思忧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假装没看到,别过脸,打了一个哈欠:
“云霏娘子,我好困。”
乔清宛轻轻踹了他一脚:“那你睡。”
武思忧点了点头,道:“娘子,这里有稻草,你在这里睡,我去外面守着,要是箱子里有异动,你再喊我。”
乔清宛花了人家的钱又占了他的稻草堆,饶是再厚的脸皮也遭不住,于是叫住他:
“这是你的........住处,要出去睡,也该我出去睡。”
言罢,他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却被武思忧抓住了裙摆的一角,被迫止住了动作:
“娘子,你是双儿,身娇体弱的,怎么能睡地板呢。”
他低头一看,见武思忧仰头看他:
“何况这破庙里滑虫和硕鼠盛行,地面肮脏,娘子你睡不习惯的。”
乔清宛本来还觉得睡外边没什么,一听说外面有滑虫和硕鼠,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僵立在原地,不敢动作。
“娘子........云霏,你就睡里面吧,没关系的。”
武思忧主动站起身,将乔清宛往稍微干净一点的稻草堆上推了推,坚持:“我睡外面。”
“.........好吧。”乔清宛说:
“.........多谢你。”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武思忧回应的很快,对乔清宛露出一丝傻笑,又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乔清宛看着他的背影,缓步坐回稻草堆上。
他理了理衣服,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慢慢躺下休息,养精蓄力。
虽然形容狼狈,但好在还保住了清白。
乔清宛虽然不觉得双儿的清白拼死维护的东西,但他只想要和心爱的男人做这种事。
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想要把这份第一次交给某一个人,可惜那个人.......
想到过去的事情,乔清宛的心中,又不免开始刺痛起来。
他抓紧衣领,强迫自己将脑海中属于那个人的面容打散,可依旧抵御不住苦涩袭来,堵住喉咙。
嗓子发疼,使他低低地哭泣起来,在这破庙里并不大声,但带着安静的沉痛,缓缓流淌进武思忧的耳朵里。
武思忧并没有睡。
他背对着靠在墙上,听着一墙之隔的乔清宛在哭,但是一直没有进去。
他其实一直知道乔清宛心里哭,还有一段过去,但他一直不知道如同一根刺一样埋在乔清宛心里的那段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噩梦。
他不想让乔清宛不高兴,所以也从来不打听,不强迫乔清宛回忆。
许久,等到乔清宛哭累了,不再出声了,沉沉睡去,武思忧才悄悄来到他身边,用帕子心疼地给他擦干净眼泪,才心情沉重地去外面守着。
一夜无事。
等到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武思忧的眼皮上,武思忧才在鸟雀吱啾中睁开眼睛。
他伸了个懒腰,等神志缓缓回笼,他才捡起地上的木棍,走到佛像背后,准备叫醒乔清宛:
“云霏.......”
下一秒,武思忧就看见稻草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乔清宛的影子。
武思忧擦了擦眼睛,所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登时悚然一惊!
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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