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池昀在镇抚司任职,自来敏锐,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从里面投过来的视线,不同于往常。
正当他把外衫递给一旁的随从,下意识往里看去时,只见到一个粉衣小丫鬟的背影,错身过来挡住了身着月白亵衣的女郎。
因此,他只看到了她的身子,没有瞧见她的脸。
依稀想到往日里这位妻子沉默寡言的样子,晏池昀没多停留便挪开了视线。
不远处,经春快急死了,她挡在蒲矜玉面前,低声提醒道,“小姐!”
“您、您不能以这副样子在姑爷眼皮子底下露面的。”
姐妹两人虽说生得有几分像,但洗掉了脂粉,一打照面,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
昔年蒲大人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洁身自好,娶亲多年只有妻子没有妾室,可就是这样的蒲大人,偷偷在外养了很多年的外室,足以见阮姨娘有多貌美动人了。
蒲矜玉是她的女儿,这张脸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过去这么多年了,经春尤记得阮姨娘带着蒲矜玉回蒲家的那一天。
妙龄的少女即便身着褴褛的粗衣麻布,也难以掩饰她的娇美容颜,那一身灰暗反衬得她肌肤如玉透亮,出尘而不染。
她跟在阮姨娘身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似误入人间宅院的麋鹿,好奇又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经过几年的折磨,这只漂亮的麋鹿被人磨平了脾气,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开始闹腾。
“小姐……”经春可不敢像吴妈妈那样凶斥蒲矜玉。
蒲夫人当初说,两人在她身边,需得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吴妈妈充当前者,她得在后面补上。
“您——”但从昨日开始,她便觉得蒲矜玉不对劲。
现如今就像是预感得到了证实。
就譬如此刻,她都快急死了,蒲矜玉居然好整以暇笑着说,“这么紧张做什么?”
“人已经走了。”她往后面微微抬了抬下巴。
经春被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往后看去,依然不忘记阻拦挡着蒲矜玉,怕她露脸。
后面果然没有了晏池昀的身影,经春暂时松一口气,浑身都出了冷汗。
面前的女郎却始终嘴角噙笑,脸上没了脂粉,露出她本来的面庞,笑得漂亮夺目,又莫名叫人觉得危险。
“您今日怎么不抹脂粉就出来了?”经春掩护着,带着她往妆奁台走。
“你怎么不问夫君他今日为何回来得那么早?”
轻飘飘一句话,直接把经春的话给堵住了。
她一个小丫鬟,哪里敢去质问晏家当今的家主?这都是主人家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公务。
蒲矜玉任由经春在她的脸上涂抹脂粉,逐渐化成她嫡姐的样子。
她随意把玩着一个脂粉瓷罐,“不敢去问夫君,却来质问我?”
经春执着脂笔的手一顿,恰在这时,蒲矜玉抬起眼帘,幽幽看着她。
她的瞳仁本就生得圆润漂亮,不说话看着人的时候,叫人由心的恐慌,更别提她此刻的话隐隐约约带着攻击性,脸也似笑非笑。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经春尴尬笑着赔礼道,“您不要误解。”
蒲矜玉敛睫,“你与吴妈妈口口声声道我如今的身份再不同以往,时时刻刻提醒我必要跟过去割舍开来。”
“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嫡姐的影子替她活在晏家,但你们对我也应当如对她一般客气吧?怎么我却觉得,私下里该有的尊重,一丝也没有呢?”
“要想让我彻彻底底的入戏,总得搭好场子,里里外外都要兼顾全面咯,可别只顾外不顾里啊。”
“毕竟……”她又笑了,语调轻柔却瘆人,“嫡姐已经死了。”
“若我也没了的话,这世上去哪里再找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来代替呢。”
“经春,你说是不是?”蒲矜玉笑着反问她,与此同时,把瓷罐放到了台子上。
经春心里的恐慌和不安越来越重了,但蒲矜玉的话又挑不出任何的错漏,甚至是在变相用吴妈妈的那一番话来压人。
经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顿在原地走神。
直到蒲矜玉提醒,“你再磨蹭,夫君可要从书房出来了。”
她的余光已经扫到了书房那边的人影晃动。
经春回神,“…奴…奴婢这就给您上妆。”
蒲矜玉再也没有说话,她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经春赶着梳妆的进度,没有再问她是不是因为吴妈妈的话至今心怀芥蒂,字里行间都带着刺。
晏池昀在处理镇抚司从刑部那边拿过来的卷宗,在他翻阅之时,旁边的侍卫禀告着查案的进度,同时提到南镇抚司最近动作频频。
“可要属下多番留意?”
男人翻着卷宗的手一顿,“不必管。”
南北镇抚司看似同属于一司,实则相互制衡对立。
“是。”
前些时日京城出现了一个神偷,悄无声息盗走了京城商首陆家的传家宝九连环,为此,陆家人悬赏重金召集了不少江湖人士,以及官府的人帮忙查找。
后来这九连环被倒卖进入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场,为了争夺此物,江湖人和官府的人居然动起手来,双方各有损伤。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地下赌场本来就不干净,顺着死伤的人查访,扯出不少积年的案子,这些案子犯事的人多数都是朝廷中人,十分棘手。
所以,这些时日,公务繁忙。
前几日为着小妹出嫁的事情,他需得在家露面应对往来宾客,已经耽误了进程。
来回跑太麻烦了,今日本想在官署处理完公务在那边歇下,之所以得归家,是因为蒲氏派了人去提醒,月底了。
月底这一日,他得回来,跟她圆房。
思及此,晏池昀执笔的手一顿,“什么时辰了?”
下属一愣,如实道,“快要丑时了。”
这么夜了……?
他往外看去,内室还燃着一盏烛火,微弱却不过于昏暗。
晏池昀加快速度,批阅底下人递上来的卷宗,一炷香后,他从书房起身,去往浴房。
幔帐之内的蒲矜玉浅眠,尽管男人的步伐很轻,但她依然察觉到了。
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害怕自己被发现,她从不敢放心贪睡,就怕出事。
现如今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什么都不怕。
原想安然睡去,可她的身体已经被蒲家的人“雕刻”得不受自主意识控制,要想脱离这层无形的“桎梏”,还需要时日。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听外面的动静,快些睡去。
可怎么安抚都没有用,越是回避,她越是清晰听到了男人的动静。
他沐浴的时辰跟之前一样,所有的步骤,几乎没有例外,很快,沐浴好了,脚步声靠近床榻了。
她没有睁眼,也感受到了男人撩开了幔帐,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蒲矜玉一动不动,静静躺着,没有睁眼,不像往常一样,主动朝他靠近。
那是身为蒲挽歌该做的事情,可她是蒲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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