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时分,半山别墅灯光辉煌,与闹市的喧嚣隔离开,宴请的宾客接踵而至,各位靓妆艳服,结伴闲聊。空气中袭来一阵又一阵浅淡的香调,尊贵、清新而不闷厚、刺鼻。来自不同的宾客,也是无形的身份证。别墅外车道停泊着数辆世界顶级品牌的汽车,囊括了经典款、限量款,仿佛在参加汽车博览会。宾客有说有笑,不似刻板印象抑或扁平叙事里那样展现出无端的优越感,投射出傲慢的视线,将“近朱者赤”这句话具象化。

一早,林听意带着沈栀钰去联系好的妆造室做了造型。她侧盘发扎花头饰,身穿一袭紫罗兰色抹胸丝绸鱼尾裙,微微折射着光,呈现出渐变的美感,修饰腰身却不过度繁琐,搭着一件同色系披肩,晃眼看像走进了油画世界,衬出她温婉端庄的气质。

林听意挽着沈栀钰从雕花铸铁大门踏进偌大的庭院中,这个时间点哥哥大概率在别墅内和管家确认派对流程,她懒得去添乱,就和沈栀钰寻了个僻静处。

不过十分钟,整个庭院的目光都被一个身着高定礼服的女人吸引,她取下披肩叠好放在臂弯,接着将一只手倚在大门边借力,脱下了红艳的高跟鞋,提着鞋赤着脚就朝别墅内走去,身后的助理见缝插针地帮忙,都没她本人反应快。

她撩开乱飞的碎发,一头沉甸甸的大波浪卷发宛如海浪在风中有韵律地荡漾,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继续向里走。沈栀钰深深看呆,对于她本身,或是小说剧本创作而言,她都很痴迷这种酷飒、明艳的美人。

林听意光顾着打理发型,没注意到那一幕。刚打理好还没喘上一口气,就匆忙接上电话。挂断后,她拉着沈栀钰朝别墅内走。

“我姐下半年的行程满满当当,我还以为她来不了了呢,她刚结束活动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会儿让我把从她家里带的常服拿给她。”她解释,“她踩了一天高跟鞋,我真佩服。”

“你姐?”沈栀钰意外道。美得惊心动魄。

“我姐跟我妈妈姓,她叫祁殊禾。我哥也姓祁,叫祁漾礼。”林听意打开了两人的基础资料给沈栀钰看具体对应的字,“等见上了面,我再具体介绍你俩认识。”

一楼休息室,助理接过了林听意手里的手提袋。

等祁殊禾从更衣室出来时,已然是居家姐姐模样,她的皮肤状态相当好。她作为新生代演员,凭借精湛的演技出圈,又因明艳动人的外貌深受观众喜爱。

演员线下会比上镜前更瘦,祁殊禾就是。她本来就高,要是再瘦就会脱相。哪怕这样了,她还是严格地进行身材管理,皮肤管理也不落下,自律程度相当高。

“姐,你怎么火急火燎的。”林听意说。

“今天的活动因为突发情况延迟了半小时。”祁殊禾回答她。

“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就是我提到过的朋友,沈栀钰。”林听意高兴道。

沈栀钰莞尔一笑,向祁殊禾伸出手颔首道:“你好,殊禾姐。”

祁殊禾轻轻握住她的手,开口道:“你好,说起来我还读过你以作家‘常春藤’的身份出版的作品。你笔下的人物有血有肉,内核很强,我非常喜欢。没想到有机会见到作家本人。现在你转型做编剧了,往后有机会,希望能够合作。”

沈栀钰笑意不减:“承蒙喜欢。如果有机会合作,我非常荣幸。”

“不知道我直接称呼你为小栀,会冒犯到你吗?”祁殊禾问。沈栀钰性格含蓄礼貌,祁殊禾很喜欢,并且和她交谈起来也很舒服。

“当然没问题。”沈栀钰说。

林听意插进她们俩的对话:“哎呀好啦,第一次见面的客套话应该说完了,以后你们就自在点相处。”

“晚宴应该快开始了吧。”她接着说。

“小意,跟你哥说一声,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就在这安安静静休息会儿。”祁殊禾嘱咐道。

“也是。你这工作强度这么高,连轴转是挺累的。”林听意惋惜道。

“姐,那你来这里的意义是?”她突然问,“干嘛折腾自己。”

“好久都不能见一面,想看看你们。”祁殊禾回答。

随后,林听意挽着她进了餐厅区。今天的晚宴由享誉国际的中厨和西厨团队共同负责。铺在餐桌上的布是由名气设计师绘制特殊图案,联系高端刺绣工坊提供进口面料私人定制而来。管家安排侍者将主餐车推向就餐区,将每一道菜肴呈上桌。黑松露香气浓郁逼人,夹杂着肉的焦香。餐盘里的不像是食物,而是艺术品。宾客全部入席,晚宴开始。

突如其来的,她的心狂躁地跳动起来,这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霎时间没了胃口。心思不在宴席上的不止沈栀钰一个,在离她较远处的席位上,一道灼热的视线有意无意瞥过来,视线集中在她白皙的脖颈处,视线的主人正襟危坐,举手投足间难掩矜贵气息。

她没放在心上。

沈栀钰饭没怎么动餐具,杯中红酒也只慢悠悠抿了一小口,平时她在家没灵感的时候就喜欢捣鼓酒喝,酒量惊人得好,她握住酒杯在眼前转了一圈,毕竟这不是在家里,酒还是不能喝得太过火。

晚宴结束,一溜烟的功夫,夜的狂欢真正开始,别墅前院有一座偌大宽阔的泳池,池壁衬得水碧蓝碧蓝,像是倒映的晴空,一个价值百万的巨型蛋糕被推至户外,池边几个长条桌摆放着罗曼尼康帝和勒桦酒庄等品牌的酒,另一个圆桌摆放的则是香槟塔。

金箔气氛礼炮和彩带礼花奏响了派对的乐章,彩灯四面八方投射,绚丽的烟花秀经久不息,舞池里的人们伴随着动感的音乐翩翩起舞,另有部分人换下了正装,纷纷涌进泳池,浓烈的酒香充斥在空气中,气氛躁动起来。每个人都被鼓动的节奏送上云端。

微尘里沾着金粉,感染力强的电子乐和嘈杂的欢笑中穿插着生意的交谈。人们不得不凑近彼此才能听见完整的话语。情绪上头时,顾不得身外之物,大脑来不及权衡利弊。因此交谈起来爽快得很。

越是嘈杂热闹的场面沈栀钰越容易犯困,于是她坐到无人问津一隅的沙发上静静观赏着眼前幕幕景象,对她来说每一帧都是素材。

林听意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猛地拍了下她的肩,随后绕到沙发上坐在她身边,她笑说:“没吓到你啊。”

沈栀钰回她:“你这伎俩都用了多少次,我已经免疫了。”

林听意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问:“我姐给了我一把三楼休息间的钥匙,离后花园远,听不到噪音,你看你是想回家,还是上去休息一下。”

“提前回家就不用了。”沈栀钰认真思量了一会儿,有所顾虑:“不过我这样擅自离场可以吗?”

林听意望向她,大大方方说:“这有什么的,你不离场也有别人离场,再说我哥又不是小心眼。”

林听意起身,顺势将沈栀钰拉起来,带着她往三楼去,她随口一提:“小栀,我今天才知道这栋别墅是我哥才从原房主那儿买来不到一个月临时拿来办生日,我就说嘛,以我哥的性格,怎么舍得把他平时住的宝贝别墅拿出来这么糟蹋。话说,这套别墅地段和装修挺不错的,原主人竟然以对折价出售,我怎么遇不到这么好的事,我哥当时还冒昧地问人家说这栋别墅克了多少人啊才敢这么卖。”

沈栀钰环顾别墅内部,装修很有讲究,不难看出原主人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而是真真切切有文化修养,受过艺术熏陶的人。

沈栀钰说:“也许,这栋别墅的原主人有什么目的,比如急需这一笔钱。”

林听意挑眉,语调闲散:“我哥因为这栋别墅结识了原主人,两人生意上也有些合作,这次生日我哥把他也邀请来了。”

话音刚落,林听意止步,用钥匙打开卧室门,她问:“就是这间房,小栀我就在这陪你吧,把你一个人落在这多孤单。”

沈栀钰接过钥匙,轻声说:“没关系,我自己就行,用不着这么照顾我。”

林听意撇了撇嘴:“那好吧,你要是休息就记得锁好房门,或者随意逛逛参观一下也行,有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我先下去帮忙啦。”

·

房间里很宽敞,不知怎的,先前的睡意全无,方才在门外,沈栀钰瞥到了一间虚掩着门的钢琴房,她莫名提起了兴趣。

她没学过钢琴,但现下她特别想触碰琴键。

刚才琴房明明没有人影,现下钢琴凳上已然坐上了人,沈栀钰转身欲走,却被飘荡而来的琴音困住了脚步,那是一曲《梦中的婚礼》,倾泻而出的琴音萦绕在她耳畔,弹奏起来很有颗粒感,但不知道是不是钢琴许久没有调试过了,音色听起来有些沉闷、暗淡,仿佛置身于一场旧电影中。

此曲一停,沈栀钰深感意犹未尽,紧接着琴音再次传来,这首曲子很陌生,不是耳熟能详的曲目,是弹奏者自作曲目也不足为奇。

旋律如梦似幻,教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好像回到了潮湿的过去。

好奇心驱使她沿着门的罅隙朝里面望过去,这一幕窥视的景象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触。

琴音戛然而止,沈栀钰回过了神,提步往回走,刚迈步,就被一道清醇沉澈的声音喊住,那人慢条斯理说:“好久不见。我们已经走到了不想问候的境地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裹挟住她,她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随即而来的,是感官的活跃。

她看见那个阴郁少年病态的脸;

她闻到微涩清冽的木质香味;

她听见如吟诵咒文般的呢喃。

“你的承诺有失效期吗?”

“别怕,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暴雨来了,我送你回家。”

……

他到底是谁?我看不清他的脸……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难道是在走马灯吗?

没有征兆的恐惧扼住她的喉咙,强烈的窒息感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眼泪。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在她的控制下。她渐渐恢复理智,他身上的味道和上次在超市里撞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独属于他的木质香弥漫整间房。

沈栀钰惊愕,她喃喃自语道:“上次撞到的人是他?”会是巧合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俯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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