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山的湖是相连的,三人自佑山出来后,就没见过路,只有赵元青拎着剑在前面开路,燕椿和拽着她的衣角,陈小圆因看不惯,眼不见心不烦地垫后。
约有半人高的植物十分繁茂,渐渐走至窄径时,赵元青瞧见了一处茅草屋,夯土为墙,茅草作檐,斜顶如鱼脊垂落。檐下捆扎的稻草被晒得焦黄,粗麻绳勒出凹凸的纹路,像老人脖颈的褶皱。
但这茅草屋没有烟囱,墙也不是黑褐色,她心中暗自奇怪,竟然不开火么?回头低声嘱咐后面这两人谨慎些,燕椿和瞥她一眼,低头自袖中翻找出两张叠好的黄纸重重拍给她。
“……”赵元青递了一张给陈小圆,安抚摸了摸他的脊背,换来他阴恻恻一笑,赵元青明白,她懂,这是不方便闹,但是他现在内心十分不爽快的意思。
她朝前又走了两步,瞧见那茅草屋外面挂着些兽骨,踏入后,屋内有些腥臭,也没有什么家居,只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茅草屋有个后窗,倒是开着的,前后通风让腥臭味散去不少。
陈小圆张望后道:“应该是从后窗逃走了。”
“大概是狐狸狼之类的动物,窜出去的。一共三只,一大两小。”自出来到现在,她都没见到什么有妖丹的精怪,因此这屋子中的精怪十分明显。
燕椿和指了指屋内的一处干草堆,赵元青过去扒开,这干草堆地下藏了许多还没吃完,被撕成几节还在扭动的腕粗长蛇,瞧着应该是吃到一半,瞧见他们后慌忙逃走,匆忙瞧见有人过来,慌乱之下藏起后,从后窗跳走的。
陈小圆觉得有些恶心,撇头掩嘴蹙眉道:“也没有灶,打扰人家用膳,总归不好我们还是走吧。”
燕椿和看向赵元青,虚虚一指她腰间的袋子。
“……好的。”她默默取出一颗妖丹放到桌上,真没想到,当兽也有穷兽,这茅草屋比竹屋还破。
三人出了那茅草屋,走了约有一盏茶,赵元青瞧见有个竹林,林中有一妇人背对着他们掩泪哭泣,那声音凄幽不绝,赵元青和陈小圆对视一眼,心中感叹,还真被燕椿和钓到了,唉。
她刚要上前,被陈小圆按住手低声道:“我来。”
说罢陈小圆扭着沧州妇人的高贵步伐朝竹林中走去,那妇人并没回头,只是呜咽哭泣,陈小圆也不急,好整以暇地抱袖等,果然,没多久那妇人停了哭泣声,陈小圆脑内想起妇人的念头。
“可是大人放入我屋妖丹?”
她估摸大人应该就是她那边贵人的意思,便开口道是,又好心劝慰妇人,问那妇人为何伤心云云,妇人依然没回头,只掩面抽泣,伤心不已,半晌才说什么自家丢了东西,问陈小圆灯人是否有瞧见或拿走。
陈小圆冷冷一笑,已认定是这妇人碰瓷,便和妇人争辩起来,只奇怪是那妇人始终未回头,话却愈发伶俐,竟能和她勉强战个平手。她心下气不过,干脆上前两步欲推她起来,这回那妇人回了头。
……竟是一张尖嘴竖瞳的狐脸!
陈小圆被吓得尖叫起来,她哪里见过这个,转身就跑,那狐本以为这几位都是有本事的,无非是想再要些妖丹,一见陈小圆怕了,反倒心下大定,转眼间飘到陈小圆面前欲咬,赵元青刚要提剑上去,却被燕椿和拦下,再一瞧,一阵金光拦住了那狐,随后,陈小圆腰间带着的黄纸无风自燃被烧成灰。
这回陈小圆不怕了,女子就是这样,真正发狠时反而不会怕,只狠到即使自己死也咬掉对方一块肉才行,会逞些孤勇,会冒进,不如男子更加善于保全自己,她十指指甲突然增长数倍,狠狠扑上去按住那尖嘴的人形狐狸挠过,和狐狸厮打在一起。
赵元青先是一呆,连忙过去拦住,差点也被抓到,最后只得抱住陈小圆硬生生把这一人一狐分开,那狐狸满脸血痕,起身刚欲变成狐身逃跑,却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这时燕椿和才慢吞吞地走到狐狸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狐狸,他甚至还朝那狐狸温和地笑了一下,狐狸眼中露出惊艳,痴痴望着他。
赵元青这刚安抚好应激的陈小圆,转头一瞧立刻自己也有些应激,连忙挡在燕椿和前边朝狐狸笑笑,抱歉道:“他成家了。”
燕椿和这回才算是舒服些,慢吞吞一揖问道:“妇人尊姓?”
妇人先是一滞紧接着才传来声音道:“我叫宁霞。”只是她这声音,只对着燕椿和,赵元青和陈小圆都听不见。
燕椿和继续问道:“宁霞姑娘,此处是何地?为何独自哭泣?”
那女狐狸瞬间扭捏起来,也不提自己想再要些妖丹的事情,只娇娇道:“我夫家早逝,只留下两个羸弱幼子,前些天他们二人刚从佑山出来,我这次便是来接他们,一时感慨才独自哭泣。我娘家是望月丘的狐族,不知公子自何处来?”
她说完还以口掩嘴笑了笑,可人形约莫是没化全,手上也带着黑毛。
陈小圆打了个哆嗦,盯着那狐狸,觉得这狐狸品味堪忧,她虽然听不见,可瞧得清楚那狐狸作的是什么妖。
燕椿和忧愁地叹了口气:“我也是狐,自幼在山间长大,听闻此处有宝,便带了友人寻觅,可惜未能有所收获。”
女狐了然一笑,娇声道:“公子何必骗我,可是为这佑山灵气而来?我观公子化形如此俊美,必定是大族中人,自幼约莫也是有妖丹供着才如此大方,我不问便是。”
说罢矫揉地掩嘴,继续问道:“咱们同为一族,当守望相助,这二位可是你的奴仆?如此凶神恶煞。”她说完还朝陈小圆龇牙,作势欲吓唬她。
陈小圆自认这一生,除了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哪个见她不是恭恭敬敬,哪怕是到富水时,人家也最多不理她,不过一想到这母狐有子,只能悻悻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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