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抱着摇摇欲坠的“书山”,跌跌撞撞地从裴濯又大又暖和的房间出来,正想找个人帮忙搭把手,却发现门外除了还在捣鼓雪人的周合,江柔和赵诚都不见了。
窈月把目光转向周合的后脑勺,露出能屈能伸的笑容,呵呵笑道:“周兄弟,周大哥,周壮士……您是否有空闲帮小弟我……”
周合毫不犹疑地拒绝:“没空闲。”
窈月脸上的笑容瞬时收起,朝周合和他的那堆奇形怪状的雪人哼了一声。
“当心玩雪冻伤了手!到时候握不住兵刃,”窈月朝房门内偏了偏头,“人若护不住,还得求我来帮你”
周合也不甘示弱地回敬:“我即便手脚皆被砍了,也能护得二公子一根头发都不少。”
“哎呀,原来今天天上飘的不是雪,是被你吹上天的牛!”窈月又哼哼了几声后,就抱着半人高的书,脚步铿锵地扭头走了。
等窈月地动山摇的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周合才转头看了看身后寂静无声的房门,重新抟来一堆新雪,继续埋头捏雪人,嘴里还在兀自念叨着:“二公子果然和老大人一样,喜好上也非同常人……”
窈月按照原路返回,穿过冷风飕飕的院子,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巴掌大的屋子。
“折腾人!”她哼哧哼哧地把怀里的累赘一股脑地全扔在床上,正要转身去关屋门时,却从身后传来屋门“吱呀”关上的声音。
屋内有人。
窈月瞬间浑身绷紧,正琢磨着是拿床上的枕头当暗器先发制人,还是赤手空拳直接硬上时,一股熟悉的香味就传入鼻端。
她顿时喜得跳着转过身,朝香味飘来的地方扑过去,准确无误地从门边暗处立着一人的手上夺下个油纸包,一边揭开油渍斑斑的纸包露出里头的酱肘子,一边眼放绿光忍着口水道:“竟是还热着的!算你十丫头有良心,没忘了姐姐我的口味……”不等说完,她就冲肘子上最肥的一处,“嗷呜”一大口咬了上去。
魏琊看着只顾着狼吞虎咽,连一丝眼神都不舍得给自己的窈月,眉头蹙起,后悔不迭,早料到她这般重口腹轻自己,就不给她买酱肘子了。
“眼下不好给你张罗山珍海味接风,暂且用这肘子替一替……你慢些,我不跟你抢……你怎么吃起东西来还跟小时候一样……要不要喝点水,当心噎着……你在鄞国京城待了这么久,竟没学会半点礼仪文雅……”
“文雅又不能吃,学来做什么。我最近入口的不是药就是粥,可把我馋死了。”窈月把嘴里的肉嚼得咯咯作响,忙里偷闲地抬眼看向面前的魏琊。
明明是一张清俊如玉的少年面孔,但眼眸里却没有寻常的稚气与青涩,静得像是没有涟漪的池水,此时因为笑着才带了些暖意宛如滟滟春水,若是不笑,怕是就如寒气丛生的深潭,让人望而生畏。
窈月眨了眨眼,口齿不清地道:“几年不见,我们十丫头生得越发出息了,姐姐我今日差些没认出你来。”说着,伸出肉香四溢的油手,准备像以前那样去捏魏琊的脸。
魏琊没有躲开,而是取出方锦帕包住窈月伸来的那只手,一边替她擦着手上的油渍,一边顺势牵着她在桌边坐下:“你不是去鄞京的国子监当监生了吗,怎么出现在这使团里?”
窈月朝魏琊耸耸肩,继续埋头啃肘子:“天机不可泄露。”
魏琊笑了:“你这故作聪明的傻劲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那你可知,我为何会在此处?”
窈月一听,也顾不上啃肉了,忙凑近上前,小声问:“为何?”
魏琊耸耸肩,学着窈月的语气道:“天机不可泄露。”
“你别卖关子了,你若不想告诉我,眼下就不会找上门来。”
魏琊将窈月那只油腻腻的手擦干净后,又不急不缓地倒了杯水,塞到她这只干净的手里:“你先喝口水,解解腻。”
窈月横了魏琊一眼:“吊人胃口。”
魏琊等窈月将杯中的水咕咚咕咚地仰头喝尽,才朝她的耳边靠近几分,用岐语低声问:“使团的正使裴濯,你与他可相熟?”
窈月的心头一跳:“他怎么了?”
魏琊继续用岐语道:“有人想借我的手,要了他的命。”
看着窈月瞬时刷白如纸的脸和凌厉如刀的眼神,魏琊往后退开一臂的距离,微微笑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况且你知道我的,我素来最厌恶的,就是打仗杀人流血。能坐下来用嘴谈的,何必动刀动枪呢。我将此事告诉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离裴濯远点。”
窈月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带微笑的魏琊,想起他们曾经的初见。十年前她被迫与娘亲生离,以“张越”的身份成了安在生父张逊身边的一颗棋,为了让这个身份在满门被屠的背景下更真实些,她还在城里当了小半年的乞丐。她与魏琊便是在乞丐堆里为了抢一根带肉丝的骨头而认识的。
当时他们俩都只是五六岁的孩童,打起架来却都带着不要命的狠劲,硬是把肉骨头从其他比他们高比他们壮的乞丐手里抢了过来。最后,那根肉骨头一头攥在她手里,一头攥在魏琊手里,就在她龇着牙像只恶犬一样,准备跟魏琊继续干架时,他却松了手。
鼻青脸肿的他用破烂不堪的衣角擦着手:“脏了,我不吃。”
同样鼻青脸肿的她愣了一下,忙将肉骨头塞进嘴里,啃了半刻后,从怀里掏出半个硬邦邦的馒头,犹豫了半天才递过去:“这个不脏,你吃吗?”
他擦手的动作顿时止住,目光在她拿馒头的手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是在嫌弃她的手不干净,正要把馒头收回去时,手上一空。他把那半个馒头接了过去。
从那天起,他们便一起抢东西吃,她吃有肉的,他吃干净的。后来,她被“意外”认出是张家四处寻找的小公子,被带回到了张逊身边。之后,窈月去那群乞丐里找过,却没找到魏琊。直到陆琰带着大人的第一道命令出现在她面前,她认出了跟在陆琰身后的那个男孩就是魏琊,才知道魏琊的身份,也才知道当时他之所以和自己一样做小乞丐,竟是为了监视自己。
纵是后来窈月跟魏琊打了一架,就将这事翻篇不计较了,还成了一起长大的玩伴。但窈月始终在心里记得,魏琊是个能脸上笑着对你手里却拿刀捅你的狠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毫不可信,和她一样。
窈月从魏琊的脸上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酱肘子,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开口试探道:“十丫头,看在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份上,裴濯此人,你别动,可以吗?”
“哦?”
“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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