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宵晴:“安西王府的钱粮还够支撑多久?”

“扣除王府日常用度,约莫还能再撑一个多月。”

如今已经是开春了,本该是播种的时节。但西濑自去年入秋以来便滴雨未降,流经西濑境内的沧江支流水位降至历年最低,许多浅井已经见底。在这样的旱情下,即便有粮种,没有充足的水源,地里也种不活庄稼。

“当务之急就是让西濑今年能种出粮食。按照西濑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地势高,常年干旱,风沙较多,可先引种些耐旱的作物。高粱、粟米、胡豆……这些作物需水量少,生长期短,若能赶在初夏前播种,秋后或能有些收成。”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引水策略,这不是朝夕之功。我在想,桐城的水利工程或许能帮上忙。”

慕砚点头:“好。”

两人又说了许久。霍宵晴也将水利处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慕砚。姜通判如何将‘桐城水利处’升格为‘江州沧江水利提举司’,如何清洗她的权力,林川、平陆两位县令又如何处处掣肘。

慕砚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想到自己刚离开,这些人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抢地盘争夺成果了。

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那个姜维良以为拍拍屁股躲回江州就没事了?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

怎么还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县令留在这里?是还不知道滚吗?

霍宵晴也忧心忡忡。此前西濑出事,慕砚分身乏术,那些官员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趁虚而入,没成想慕砚居然又回来了。想必姜维良肯定是得到什么风声,知道慕砚在路上了,才急忙带着自己的外甥滚吧?

霍宵晴继续跟他商讨着针对西濑的对策:“现在不能靠耗时间,一旦王府存粮耗尽,局势会更难控制。别说百姓了,王府也自身难保,节流还需开源,必须解决根源问题才行。”

如果西濑真垮了,安西王府也就名存实亡。一个没钱没势的安西王可什么也帮不了她!

两人一直聊到蜡烛快燃尽了,火光渐渐微弱,慕砚眼神涣散,显然已疲惫至极。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听不懂霍宵晴在说什么了,可却仍强撑着听她说话……

霍宵晴没忍住轻笑,她放缓了声音突然问道:“你觉得这样可以吗?慕砚?”

慕砚强撑着精气神回答:“好,都依你。”

霍宵晴追问:“什么都依我?我刚刚说什么了?”

慕砚反应慢了半拍。

霍宵晴笑道:“好了,你快去歇息吧。一路奔波辛苦,明日再说。”

“明日也可以这样说话吗?”慕砚环抱着霍宵晴腰的手下意识收紧力道。

“你抱的时候问我了吗?”

慕砚装死不答。

霍宵晴:“我也没说不行啊。”

慕砚讶然抬起头,迟疑片刻,终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

第二日清晨,慕砚推开厢房门,迎面撞见一个抱着卷宗册子的瘦黑男子。

庞福更瘦了,也晒得更黑了,和以前很不一样,几乎像是变了个人。他现在转去了环保部,专司弃渣场选址与监管,整日奔波于各山头崖坡,督促废料规范堆放,居然得心应手,把这差事干得颇有章法。

但他私底下依旧不敢和霍宵晴过多接触,更何况他还提了慕砚要将霍家女眷斩尽杀绝的事情。而如今他更不敢面对的还有慕砚。

偏偏以为相安无事了,今日他本是来县衙呈送《弃渣场月度勘录》,刚交完文书转身要走,却与推门而出的慕砚撞个正着。

消失许久的慕砚竟再次出现!猝不及防,天要亡他!

“安西、西王殿下!”庞福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地行了个大礼。

且先不说慕砚还能不能记得庞福这个无名小卒,他这几个月变化忒大,亲娘来了都不一定认得出来。加之庞福此刻抱着文书堵在门口,慕砚只当是哪个趁他不在塞进来的关系户,心下更是不悦。

慕砚默默点了个头,面色冷淡。

庞福见慕砚阴沉个脸,害怕霍宵晴是不是已将那事捅破了?若真如此……

庞福愣神的这几秒,慕砚看他仍堵在房门口,心情更不爽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本王厢房前拦路?

本王都回来了还有脸在这耗着?

慕砚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他说了句有歧义的话。

“你还敢在这待着?”

这话听在庞福耳中,却成了另一重意思。

王爷这是在质问自己怎么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庞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莫非,霍宵晴已经和王爷撕破脸质问了?

“殿下恕罪!”庞福额头抵地,声音发颤,“奴才不是故意说的,是霍、霍工炸我,以死相逼,奴才才慌不择言……”

这回轮到慕砚莫名其妙了。

他仔细凝视着庞福,终于从他瘦削的脸上构想出一个胖乎的人像。

!!!

“你说什么了?”此刻的慕砚紧张得要命。

庞福将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奴才该死!奴才胡言乱语!”

坏菜了,他预料错了……

慕砚直接一脚将人踹开,步伐匆匆,要去寻霍宵晴。

刚穿过回廊,又迎面撞见杨慧竹。

“殿下!你回来了!”杨慧竹先是一惊,随即绽出笑意。喜形于色,一时忘了掩藏。

如果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估计也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了,杨慧竹立刻收起笑容,紧接着端着一副冷淡模样。其实今天一早她就看到马厩里木乌的身影了,自以为情绪可以收放自如,但是真的亲眼见到人,还是不一样的,那份欢喜到底没藏住。

慕砚完全不理会也不好奇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小心思,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霍宵晴在哪?”

杨慧竹又清醒了。

兜兜转转,他眼里终究只有霍宵晴。

不过这说明慕砚回来是先见到自己,而不是霍宵晴。

他昨夜既宿在县衙,回来竟未立刻去找她?看来这份情意,也不过如此。

“宵晴啊?我今日还没看见她,许是去鱼室了吧。”

“鱼室?”

慕砚不再多言,转身匆匆往鱼室方向而去。

鱼室里,容岁青正俯身在池边用细纱布滤选刚孵化的虾苗。

鱼室往常不常有人来,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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