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郎。

姜灿脑袋歪枕在胳膊上,脸颊已睡出了彤云似的绯晕。

陆玹面无表情,问一直守在外间的两个童仆:“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个答“半时辰前”,一个答“没多久”。

对不上,摸鱼就暴露了。

陆玹瞥了他们一眼。

两小孩微感惶恐,非常害怕明日因此也要跟着一块抄经。

他们宁愿打扫园子去。

……昨天看这姜娘子挺老实的呀,怎么今天就被阿郎给抓个正着呢。

在佛前打盹就算了,竟睡这么香。

还偷摸写阿郎的名字,几个意思呀?

就在他们以为陆玹因此而生气了的时候,对方脸上绷着,却伸手拿起了那张抄满经文的字纸。

字纸因被她压在肘边,抽带出来时,有微微的阻力,待他拿到手上,还能感受到那一片的温度。

春衫轻薄,可以想见热度是怎样源源不断从肌肤中透出来,染到了纸张上,若隐若现夹杂着女孩子洗沐后用的香露味道。

是清爽的梨子香。

如果是怀春少年,恐怕此刻已经心神荡漾,一面羞于触碰那温香。

但陆玹心态成熟,并未因此感到不好意思。

他自认坦荡,无情所以无羞。

再看纸上的字,还以为写的什么,不过是些经文罢了。

唯“陆玹”两字乱七八糟,恐怕放只蝤蠓①在纸上爬过都写得比这个好。

想是困得睁不开眼,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胡乱涂抹了些什么。

就连握笔的那几根手指上都沾了些墨汁,黑乎乎一片,有些好笑。

俩童仆胁肩低头、眉来眼去,不见陆玹神情松动了许多。

素日瞧着很会照顾人,其实自己也还是个小孩,他想。

于江陵公眼里,姜灿已经是可以给做妾的大女郎了,恐怕其他人看着也是如此。

已经及笄的女孩子,留不了几年就得嫁人,男子也一样。

若家里拖着不议亲的,超过一定年纪,会有官吏上门来催促,若实在年纪大了还不说亲,就要被征收额外的赋税。

其实若不是江陵公突然病殁,导致陆玹要守孝三年,过了今年,陆玹便也属于要被征税的那一类人了。

只不过公府不缺那点税银,陆玹也不会因此将就自己,所以才说是“不急”。

但平襄伯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包括姜灿自己。

她被她姑母“逼上梁山”,忍着害怕接近自己,她是什么想法呢?

她想嫁他吗?

陆玹看着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早夭的妹妹。

比起牌位上的“陆氏靖姝”,他更习惯用阿芋这个小名来祭奠。

无论过去多久,阿芋被嬷嬷牵着学步的模样都印在他脑海里。

她比阿芋还小,自然也是小孩。

年纪轻轻,却能一个人将姜四娘照顾得那么妥帖,那么周到。

冰钓那天蹲下去给对方擦泥的动作娴熟,一看即知,是在家这么做惯了的。

平襄伯身为男子,有许多不便,那位姨娘什么情况,陆玹不清楚。

总之,她这个长姊做得真的是很尽责。

长安世家里这个年纪的女郎,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至少也是双绝。

而她因伯府所困,没能得到好的培养。

就令人觉得遗憾。

那天听到了她弹的琵琶,其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女郎。前边好好写的经文也算不上丑,至多有些绵软罢了。

只陆玹每日所看的公文、状书,撰写者都是正经科举出身,为了给批卷考官留下好印象,精心练了多年的官体字。

而他自己虽以恩荫入仕,却比士子还更律己,一笔字自成风骨。

以他的眼光,就有些不够看。

可她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女郎,日后要用着笔墨的地方不过是算算账、抄抄经,深宅主母,要那么好的字做什么?

自己干什么要觉得遗憾?

陆玹嘴角微扯。

起风了。

三月初的微风轻拂,拂在面上,软软的,吹得桌上一叠字纸“哗啦啦”翻响。

女郎的额发也软软地拂动,挠得眉心轻皱。

她眼皮动了动,唇角微抿。

睡得不安稳,但还没醒。

陆玹肩膀稍稍放松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紧张了。

他不由一怔,抿住了唇角。

可笑,坦坦荡荡,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还是将字纸放了回去。

手触碰到桌案边缘时,姜灿却醒了。

她揉揉眼角,待看清桌前的人,模糊睡眼遽然瞪大,也顾不得身份尊卑了,伸手抢了回去,羞恼道:“世子怎还偷看人字纸呢!”

“……”

纵他不喜自辩,可当下的情境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陆玹唇角抿得更冷:“谁偷看了?”

姜灿一双清眸,黑白分明地看着他。

“我见它被吹落,顺手而为罢了。”

他声线冷硬,目光掠过安静如鸡的童仆,有种凉凉的意味。

“咦?”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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