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垂泪,大凶之兆!”

三月的长安,蜿蜒的汾河畔张灯结彩,庭户灯火通明,盛世之景。

正是筹备佛兰圣节的日子。

一辆载着观音玉像的花车缓缓向前,街上人潮汹涌。

“停下,停下!你们快看!”

不知是谁率先发现异常,指向观音玉像,花车被拦停在街道中央。

佛兰圣节关乎一年的风水,不知情的民众怨声载道,指责拦车的人包藏祸心,想让大家伙一起倒霉。

嘈杂吵闹声逐渐安静下去。

沿河彩灯的照耀下,一滴血泪,突兀从观音像的右眼中,滴落下来。

人群鸦雀无声。

紧接着,又是一滴鲜红血泪,狠狠砸碎那些心存侥幸者的幻梦。

仿佛一滴冷水滚入热油锅,周围沸声腾起。

“血观音!”终于有人醒过神,颤抖跪地,其余人皆自发跟随,“观音垂泪,大凶之兆!”

原本这个喜庆的日子,长安街头,观音巨大的玉像下,所有人跪倒痛哭。

“血观音现世了!”

传闻血观音现世,便意味着王朝的颓败,亦是王朝的终结。

而王朝兴亡的一粒砂石,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巨山。

一名老者颤巍巍爬上高台,张开双臂呼喝:“观音垂泪,天灾连连;吾王失德,当上表罪己诏,乞求天恕!”

下一刻,一枝漆黑羽箭飞去,正中老者胸膛。

老者口吐血沫,从高台栽倒。

“传陛下口语,妖言惑众者,杀!”禁军策马而来,拔刀开道。

嘈杂人群安静一瞬,四散逃去。

“禁军杀人了!”

逃跑的人群挤到本就狭窄的民安门附近,一时人踩人,倒下的躯体叠加,堪比人间炼狱。

民安门檐上,一只白色纸灯笼掉落,被风一刮,引燃了枯草。

火势熊熊,映亮底下一张张扭曲堆叠的人脸。

哀嚎、呼救、咒骂、求饶……一切都被火光吞没。

唯独长街之上,玉像观音泣泪不止。

……

天子脚下,竟发生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属实匪夷所思。

但每年天灾人祸不知凡几,这点小事自然沉寂。

不知为何,这次天子陛下一反常态,修书仙山,请求襄助。

“师弟,你那个的天子爹,他靠谱吗?”

春日难得的艳阳天,师兄凑过来套近乎时,洛声渴得不行,正抱着水壶狂灌水。

等喝个半饱,洛声抹去衣襟水渍,才一副浑不在意的口吻:“宫里头那么孩子,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圣上几面,我上哪儿去了解他。”

“你亲爹你都不了解啊?”问话的师兄瞪大眼睛。

洛声轻睨他一眼,翘起红唇:“对啊,和你们知道的也差不多。当今圣上,年轻时贪图美色,四处搜罗美人。年老了更是昏聩,沉迷炼丹,不理朝政,和炼丹术士亲近,妄图修道以得长生。”

少年满脸无辜,无奈摊手:“可现今灵气凋敝,修士也不能超脱生死,所以他就是在痴人说梦。师兄这下满意了?”

师兄不料他话语如此直白,摸摸鼻子:“洛声师弟,我也就问问,你别动气。”

洛声心头默默翻个白眼。

忽而目露喜色,扔下身后人,朝远处那抹丽影跑去,高兴招手:“小师姐!”

快抵达皇都时,照夜宗一行人停下休整,顺带打探情报。

小石亭中,越行与荼山梨坐在一处。

连日赶路辛苦,剑修少年眼中有些黯然,手中攥着一截雪白衣袖发呆。

那截衣袖没什么奇特之处,只有一团并不显眼的墨色,笔画稚拙。

荼山梨弯起妙眸:“师兄,你袖口的花枝真奇特,像是画上去的。”

越行喜穿素净之白,施云岁往常背书厌烦时,就会伏在他袖上画一二图案,捉弄他。

越行惊恐回神。

这段时日,他时常心不在焉,这次竟像妥协般,抬手消去袖口的花,承诺般:“以后不会弄脏了。”

他既然选择了荼山梨,便不会再改变。

所以小师妹不必担心。

他本想说些什么,令小师妹安心,远处洛声忽然高声一句:“小师姐!”

愣是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风间,少女青色裙摆如流云。

施云岁买了包小酥栗糕抱在怀里,思索刚打听来的血观音事件,忽然听见洛声呼喊。

施云岁一脸稀奇:“洛声,你怎么也在这里?”

洛声一个阵修,不待在画阵阁忙考核,跑来掺合剑修的春猎任务做什么?

洛声愕然:“小师姐,不会吧,你又忘记了。皇宫出事,我再忙也得回去一趟吧?”

施云岁恍然大悟状:“你真是皇子啊?”

以前洛声嘴贫,每次吵不赢她,就把回家继承皇位挂在嘴边。

没想到,他家原来真有。

以示歉意,她赶紧打开纸包,分了他块酥栗糕。

人间的酥栗糕做得个个小巧,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

洛声接过,囫囵扔进口中,提不起精神,病恹恹道:“是啊,一个被流放到仙门的落魄皇子。”

皇室敬重仙者,又怕与仙山牵连过甚,影发朝局动乱。

所以皇室子弟,但凡入了仙门,便自动脱离宗祠,失去继承权。

施云岁盯着他,见他不排斥,索性把没处放的糕点一股脑全塞他怀里,敷衍安慰:“快别气馁了,虽然来了仙山,但你能比皇帝陛下活得更久。”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靠近:“小师姐,你们聊什么呀?是发现什么有用信息了吗?”

洛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怀里东西全洒了。

施云岁并不意外来人,垂睫看了看,拈起一块小酥栗糕,抵到紫衣少女唇边。

荼山梨下意识咬住那块柔软的东西,少女指尖,几乎触到她唇上。

她反应过来,想后退。

施云岁忽然弯起眼睛:“甜吗?”

洛声看傻了。

荼山梨更是满头问号:……她又在搞什么鬼。

本想直接扔掉,但少女目光直直盯着她,似乎怕被拒绝,局促莞尔。

如同朝露,短暂却纯粹。

荼山梨也不想伤她自尊,只能皱眉,被迫尝了一口。

又甜又腻,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别的气味。

荼山梨脸色难看,想起这是施云岁身上的气味,淡淡的云棠花香。

并不难闻,但是很讨厌。

于是脸色更黑了。

“不好吃,下次别买了。”荼山梨转身就走了。

施云岁完全不在意,不好吃就对了。

就是故意恶心她。只是没料到,对方心态强大如厮,竟然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换位思考,要是小师妹喂她吃东西,她能当场吐出来。

队伍准备启程时,又一道人影追了上来。

看着越来越臃肿的队伍,大家对于半途加人这件事,已经双目无神,从习惯到麻木。

洛声一脸惊喜:“小师叔,又是你啊!”

自上次溪水镇之行化险为夷,洛声背地里,就开始拿谢惊潮当护身符拜。

施云岁警惕看向来人。

少年虽一袭玄衣,又目覆白绫,但身形清挺,如拥朗风入怀。

那些久仰小师叔大名的弟子围上去,洛声也跑上去,缠着谢惊潮,让他一时难以脱身。

“他来这里干嘛?”施云岁没去凑热闹,暗自嘀咕。

“和未婚妻一起春猎,培养感情,这很奇怪吗?”不知何时,谢惊潮已悄然摆脱那些弟子,朝她靠拢过来。

少年突然改口,施云岁一愣。

“你是如何说服师尊的?”她突然抓住谢惊潮,手中下意识用力,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

谢惊潮侧头,轻飘飘看她一眼,任由她抓着。

语气亦没什么起伏,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我说我们情投意合,我想娶你,他为何要反对?”

施云岁紧紧盯着他,不敢错过丝毫神情。

少年单薄的唇角弯起,眼睛被白绫遮挡,她看不出半分伪装,慢慢松开了手。

她当初喜欢谢惊潮时,为了嫁给他,又关禁闭又挨罚,脱了半层皮。

阴差阳错,还间接导致对她最好的扶黎长老被妖兽害死。

而谢惊潮喜欢她时,一句话就能轻松解决的事,却看戏一般,让她去求展漠?

真心,果然一文不值。

谁信谁倒霉。

施云岁心底嘲弄,原本利用人的丝丝愧疚烟消云散,彻底冷下去。

“别急着走,我还有个问题。”谢惊潮忽然拉住她。

施云岁回头一看,少年脸上甚至带着温润笑意,白绫柳丝般缠绕在乌发间。挡住那双深不可测的乌眸,让他看起来格外清隽。

“你刚才给荼山梨喂的,是什么?”他俯低上半身,朝她凑近。

“毒药。”施云岁不喜欢他这么抓着自己,搬开他的手,“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喂你。”

“好啊。”他显然不信她的话,甚至在挑衅,“来,喂我。”

施云岁觉得他又犯病了:“让你不要抓着我了!”

在众人回头看来之前,谢惊潮若无其事放开手,和她保持正常距离。

压迫感消散,施云岁趁谢惊潮没看见,偷偷用力擦了擦手腕,嫌弃溢于言表。

她没注意到,两步之外,少年神色骤然冷了下去。

*

皇城出事,不止照夜宗,其他仙门的队伍也陆续赶到。

所有人都被黑甲禁军拦在城外。

此前有邪修浑水摸鱼,伪装仙门子弟,差点害死一位重臣。

天子大怒,导致对仙宗的盘查森严许多。

最后还得靠洛声掏出皇子玉牌,才说服那些肃容的禁军。

其他仙宗就没那么好运,苦着脸被拦于城外。

前往皇宫的路上,越行低声教导:“洛师弟,往后切记,不可如此莽撞。”

洛声不以为意:“大师兄,你不懂,皇城不比仙山,到处都是狗仗人势的玩意。你不凶一点,他们迟早踩你头上。”

越行摇头:“并非。而是我们外出春猎,应低调行事,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就像今日,他们顺利进入,其他宗门却被拦下,难免心生怨怼。

洛声受教了:“那我们应该如何进去?”

“自然有别的办法。”越行浅浅一笑,“我们已经先礼,任何行为都是为了面见圣上,都不算过分。”

相信其他仙宗的弟子,同样不会迂腐,有的是办法混进来。

施云岁心不在焉落在队伍后面,回忆《十方灵鉴》中的记载。

魔器幻思笔,迷思,幻化皮囊。

可这和皇城的“血观音”有什么关联?

难不成“血观音”是幻思笔变的?

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施云岁传音询问洛声。

另一头的洛声没好气:“还不是因为我那九姐夫。”

洛声生得晚,排行十五,上头兄弟姐妹一大堆,所以才把他送去仙山。

今年年初,九公主成婚时,他还特意下山来观礼。

远远看见骏马之上,新郎官唇红齿白,言笑晏晏,听说还是新科探花郎。

洛声却大失所望。

这位探花郎,出身低微,家中只有寡母一个,浣洗衣物供他读书。

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当年孤儿寡母时,探花郎家曾受过邻居家的恩惠。那家人不嫌弃他是个穷书生,还将独女许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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