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事我帮不了你。”
春燕听见这话,耳边嗡地一声,人发起晕来,哭也顾不上了,只是恍然。她没想过善来会这样干脆直接地拒绝她。
“姐姐,我爹不在了,除了这里,我已经没托身的地方,姐姐对我有恩,我应当还报,可姐姐多少也得为我想一想呀,你犯了这样的大错,我怎么能去求情?便是我真有几分脸面,求到了,开了这个头,以后再有人犯事,要怎么办?这不行的,所以老太太一定不会答应,我过去求情,不过自取其辱,只能落个没脸,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呢?”说着,善来从怀中的包袱里掏出两张银票来,递给春燕,“这是二百两,姐姐,先去官府脱籍,再拿着这个钱,找个营生,怎么都活得下去。”
春燕看着钱,惊住了。
二百两,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这笔钱是要给她。
哪里敢接?
吓得急忙摆手,“我不要!你快收回去!这是你的钱……”
善来强硬地把银票塞进春燕手里,“姐姐,收下吧,这是我应当为你做的,我落难时你帮了我,如今你有难,我既有余力,不能不报答你。”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但是……
银票烫手似的,才挨着,春燕就整个抖了一下,猛地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愣住不动了。
善来把银票捡了回来,这一次先固住了春燕的手。
“姐姐,拿着吧,不然你要怎么办呢?真去死吗?哪值得呢?我家当初那样子,我都没这样想过。”
善来说的很对,春燕也这样觉得,但是二百两实在太多了。
“我……我只要……给我五十、不!三十两,三十两足够了!”
依旧是两百两。
“都拿着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多些钱傍身,没有坏处。”
这话也是真的,春燕心里虽有松动,但手上是推拒,只因二百两确实太多。
“姐姐,收着吧,我累得很了,你收下,我好去睡,姐姐只当是心疼我。”
还是塞到她手里,并顺势打了个哈欠。
话讲到这份上,春燕没法,只得讪讪收下了。
善来又道:“姐姐,待会儿便走吧,我不送你了,我不说多余的话,只一句,你拿了这钱,不管到哪里去,总之不要回家……回家做什么呢?他们从来没待你好过,那种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你只当自己是个没家没牵挂的人,哪里都一样,哪里都能去,你必须学着为自己活,你仔细想一想,先前做的那些事,可是傻到了一定地步?你究竟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你自己要是立不起来,不想着为自己活,谁又能救得了你?但你如果一定要回去,我也不会拦你,只有一点,将来要有什么不好,别过来找我,我只能帮你这一回。姐姐,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我真要睡了。”
善来这话不是做伪,好些天了,她只方才在马车上睡了那么一会儿,是强撑着才能和春燕说这么久的话,她是一定得睡了。
身后的门关上了。
春燕抬起脚,浑浑噩噩地朝前走。走了四五步,她才从混沌里醒过来,心开始抽痛,甚至刺痛。
善来方才讲的那些话,先前从没有人和她说过,她自己也没想过,所以她并不知道,原来她还能有别的活法。
对呀,为什么呢?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们把她卖了!卖了三十两,兄弟姊妹,单卖了她,卖她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她一回,现在还想着喝她的血,哄着她,是为了叫她拿钱回去,没有,就不给好脸色,凭什么呢?
善来说的对,真傻呀!亲生父母又怎样,还不及善来这样的乡邻待她好,他们卖了她,得到了三十两,善来却给了她二百两。
二百两呀!
有了这二百两,做什么活不下去呢?
这样想着,天地陡然一宽。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挂出一个笑,大笑。
她现在是想明白了,她家里不好,这里也不好。
当丫鬟有什么前途呢?命都捏在别人手里。
真是吓死了,一开始还以为要被打死。
以后她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房子,全烧了,也不会有人要打死她,因为是她自己的房子,她也不是丫鬟,不是随便能打死的人。
真好呀!
想法子,买一些田地,从此安居乐业,也许以后还能报恩,只要她发达了,善来总有能用到她的一天。
真好呀!
两百两,她的安身立命之本,绝不能丢,要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鞋里?不好,要是鞋给踩掉了……袖子?也不好……
思来想去,决定在小衣里缝一个内袋装银票,就在心口的位置,搁在那里,除非她死了,否则谁也拿不走。
真是太好了……
今天就走,现在就走!她只有一点东西,拿上就走!先去住客店,然后去官府,接着就去兑银子,先兑一点,余下的等用得着的时候再去兑……
夜幕降临,天地昏暗,春燕背着她的包袱,一步步走出了刘府,每一步都迈得坚定有力。
春燕离开了刘府,但厨房失火的事并没有因为春燕的离去而了结。
一个中年妇人跪在福泽堂的花厅里,正对着秦老夫人,呜呜哭个不停。
“老太太开恩呐,看在我那早死的娘的面子上,饶了她吧,要打要骂,尽管发落,只别撵她,这样撵了她出去,别说她了,我们也没脸,以后可怎么办呢?老太太开开恩吧!”说着,砰砰磕起头来。
正是云屏的娘。
“这是干什么?快停下!有什么用呢?不过白白磕坏了你!”
云屏的娘依旧磕个不停,嘴里也不住地求着。
她这样不听劝,秦老夫人生了气,脸色陡然一沉,喝道:“你愿意磕,我也不拦你,只一点,到别处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云屏的娘这才不磕了,只是哭得更惨烈了些。
到底是打小看着长大的,情份非比寻常,秦老夫人软了心肠,也软了语气:“好了,别哭了,摸着自己的良心,你能讲一句我待你们不好吗?你也知足些!你说你们以后没脸,我难道没想过?所以我才先找了你,她也大了,到了该配人了的时候了,周兴家小子不错,周兴也是实诚人,不会薄待她的。”
周兴也是刘府的仆役,专在乡下收租子的。刘府名下有四五千亩地,分散各处,由七八个人分管,周兴管其中最大的一片田,一众人里最有体面的那个。
可见秦老夫人是真的用了心的。
但是再有体面,也还是乡下,哪比得上高宅大院?更何况早先还想,求了老太太,叫云屏开了脸伺候少爷,能生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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