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蒋司寻笑:“我自己都没想过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是不是有点远?”
也许吧。
尚知意没否认。
蒋司寻说起宁允为何高调追他,是做样子给家里人看,他跟宁允互相拿对方当挡箭牌应付家里人,不用再被家里安排其他联姻。
“真以为我们要恋爱?”
尚知意与他对视几秒,没接话,岔开话题说起项目,顺手点开他刚才发过来的邮件。
蒋司寻还在看她:“护照给我看看。”
“怎么了?”尚知意疑惑着从包里拿出护照给他。
蒋司寻打开护照,扫视出生日期,和许凝微同天生日,十月二十六号,把护照还给她,“确定一下你多大,万一哪天有人问我。”
尚知意点点头,她毕竟顶着他亲妹妹的头衔,好事者八卦一下不是不可能。
她把护照收包里:“我和许凝微同一天。”都是凌晨十二点多出生,许凝微只比她大几分钟。
听妈妈说她是早产,许凝微也是。
才有了这二十年错位的人生。
晚上十点钟落地纽约,蒋司寻送她回家。
尚知意注意到,上次演唱会送她回来,他盯着那栋公寓楼打量,最后欲言而止,这次依然是。
时间太晚,蒋司寻下车,把她一直送到楼上:“房子什么时候到期?”
尚知意:“上个月刚续了租。”
蒋司寻颔首,不再说话。
道了别,听到反锁房门的声音,他转身下楼。
司机发动汽车驶离这片街区,清朗月色下驶向蒋司寻的别墅。
别墅上下灯火通明,管家还没休息。
“路先生傍晚差人送了一套珠宝首饰过来。”管家不敢耽搁,人刚进门便立即汇报。
蒋司寻蹙眉:“珠宝?”
“对。”
“明天还回去。”蒋司寻边上楼梯边交代,“送去的时候顺便转告我爸,这么急着想找儿媳妇,自己把珠宝送给宁允。”
管家:“……不是送给宁小姐,路先生指明送给知意。”
至于知意是谁,他不清楚,头一回听这个名字。
“给知意的?”
“对,路先生这么说的。
”
珠宝首饰在客厅,蒋司寻转身从楼梯下来。
没有过度包装,他翻看珠宝相关鉴定,这么大手笔,路剑波除了对他,还从没见对谁如此大方过。
从电话簿找出亲爹的号码,直接拨过去。
路剑波接通电话直截了当:“许向邑公开知意那天,你把珠宝送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提前送知意的嫁妆。”
这么稀有的珠宝不是想买时就能买得到,可遇不可求,提前当嫁妆送出去,并不唐突。
蒋司寻把鉴定书放回去,让管家将珠宝首饰送他书房,对着手机:“别说你前几天去伦敦就为了拍这个。”
当然不是。
自己特意飞一趟伦敦,一是为海上风电那个项目,二是关心一下逆子的终身大事。那天在酒店见过尚知意,又去宁董那里陪老人家喝杯茶,聊了几句两个孩子联姻的事。
路剑波坦坦荡荡:“作为你爹,当然得关心关心你的婚姻大事。”
“是该关心。联姻的事你问过我妈了?她也同意是吗?”蒋司寻说话语气不紧不慢,辩不出是冷嘲还是真心。
前妻是他的死穴,路剑波半晌没吭声。
离婚二十四年,前妻早已视他为陌路人。
“我不介意联姻,首先得我妈支持和祝福。还有,”蒋司寻把以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五年内,我不考虑结婚。”
路剑波并未将逆子的后一个条件当回事儿,只要前妻也同意跟宁家联姻,逆子会顾及他亲妈的感受,不会真拖到五年之后。
眼下最要紧的是联系上前妻,尽量和解,让前妻同他一条战线。
宁允这孩子聪明通透,性格直率,情商高生意嗅觉敏锐,嘴还又甜,特别讨长辈喜欢,前妻见了宁允,应该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希望两个孩子早日完婚。
他问逆子:“许向邑最近在不在上海?”
蒋司寻:“不清楚。”
路剑波已有五六年没去上海,决定去拜访拜访老朋友,然后再去北京。
不过前妻不一定见他,而许向邑也不见得会帮他。
通话结束,蒋司寻回楼上书房,那套珠宝首饰在书桌上,他盯着珠宝盒子思忖数秒,发消息问许珩:【许伯伯什么时候公开知意?
】
他从不多问别人家的事,今天破了例。
许珩:【问我爸。】
蒋司寻能问许珩,但绝不会没分寸到去向许向邑打探。
而此时的上海。
何宜安正在跟自己的私人造型师搭配通勤装,衣服是她亲自逛街选的,担心眼光不一定符合年轻孩子的审美,叫上造型师把关。
“这套搭配怎么样?”
造型师单手环胸,另只手抵着下巴,盯着那件树莓粉衬衫,像盛开的弗洛伊德,她转脸问何宜安:“何总,你确定知意会喜欢这个颜色?”
何宜安:“她肯定没尝试过,谈不上喜不喜欢。以前我觉得她穿冷色调好看,现在想给她尝试热烈一点的颜色。”
不希望女儿再那样清清冷冷,二十岁的年纪,该肆意一些。
造型师:“那就给她试试。通勤的话,搭配深色牛仔裤很合适。”
两票通过,继续下一套。
每搭配好一套,何宜安细致叠好放箱子里,搭配到第七套,许凝微从外面回来,敲门,“妈妈。”
说着进了衣帽间,“你们在干嘛?”瞅瞅堆了满地的购物袋,“这么多衣服?”
何宜安回养女:“给知意搭配几套通勤装。”
许凝微努力维持表情:“挺好看的。”看到了衣帽间的几个行李箱,“妈妈,你要去纽约?”
“嗯,把这些衣服送过去。”
何宜安怎会察觉不出养女的失落,笑笑说,“给你买的裙子在你房间,看看喜不喜欢。我这次过去要多待几天,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回北京看看你父母,一家人试着多相处。”
许凝微嘴上应着:“好。”
她才不回去看萧美桦的脸色。
前几天尚通栩打电话给她,那个妹妹在旁边叽叽歪歪,烦。
“妈妈你先忙。”许凝微过去抱了抱何宜安,从小她就喜欢黏着妈妈,这个习惯很难改,也不想改。
何宜安揉揉她脑袋,让她去试衣服。
想到妈妈也给自己买了裙子,总算不那么失落。
许凝微回到房间,沙发上只有四个购物袋,与妈妈衣帽间堆了满地的购物袋形成鲜明对比。
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多到穿不完,每年换季时都能清理出
不少连吊牌都没摘的新衣服,可即使这样,心里头依然滴醋,不患寡而患不均。
搁过去,何宜安休息时,忙着的是给她置办各类衣服。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慢慢被尚知意分走。
当天晚上,何宜安坐上飞往纽约的航班。
她给儿子发消息,让他明天一起过去吃饭。
许珩:【来认亲?】
何宜安:“……”
【你就天天气我吧你。】
许珩:【没空。我上次从港岛赶回去,以为是团圆饭。下次什么时候吃团圆饭什么时候再叫我,多忙我都到。】
何宜安落地纽约是周五中午,从机场直接去了远维资本大厦楼下,上回来这里接凝微,自己的闺女站在车外,像一个外人。
她不愿回忆那一幕。
五点一刻,尚知意从大厦出来。
何宜安推车门下去:“知意。”
尚知意以为出现幻听,扭头就看到走向自己的何宜安。
像时光倒流,但她心里清楚,这次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何宜安也不是专程来接许凝微。
可即便清楚,她还是悲哀的不敢确定,妈妈是不是特意来看她。
“妈妈,您怎么来了?”
“接你下班。”何宜安温柔笑着,“之前不是说要买冰淇淋给你吃,忘了?”
没忘。
但也没当成一个承诺。
公司对面就有不少咖啡店和甜品店,母女俩穿过马路。
何宜安买了香芋味的冰淇淋,自己要了一杯意式。
“还要什么口味的?”她转脸又问道。
“只要香芋味的。”尚知意好奇,“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香芋味的?”问过她的养父母?
“母女间心有灵犀。”何宜安不由回忆过去,“怀你那会儿,月份大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天吃一个香芋味冰淇淋,你爸不准我吃那么多冷的,我说是你想吃。因为怀你前我不吃香芋口味的。”
那些久远的细节,她还记得。
每次听何宜安提起孕期,她才觉得自己是何宜安生的,胎儿时期,是她与母亲唯一的情感纽带。也许有母体的记忆,她从小就爱吃香芋味的冷饮。
尚知意舀了一勺放嘴里,甜而不
腻。
何宜安将她当成小孩,坐在对面看着她吃,眼神温柔。之前在北京的病房,对方看许凝微的眼神就温柔如水,她记忆尤深,现在这么温柔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尚知意没敢抬头,因为害怕一抬头从此就被这一幕牵绊。
她小口吃着冰淇淋,寻思着该说点什么。
何宜安喝着咖啡,在异国街头享受与女儿单独的相处时刻。
即使没有很多话说,也莫名安心。
“知意,晚上想吃什么?”她顺手递给女儿纸巾。
尚知意终于抬头,提出:“妈妈,今晚我请你吃。”抢在被拒绝前补充道,“我有实习工资。”
何宜安欣然接受,嘴角含笑:“那我要好好想一下去哪里吃。”
女儿喜欢吃法国料理,她选了一家法国餐厅。
去餐厅路上,何宜安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包里,工作上电话太多,与女儿第一次单独吃饭,任何电话都没打算接。
就在她调成静音不到半小时,许凝微打电话过来。
直到响铃结束,那边始终没人接听。
许凝微刚醒没多久,靠在床头怔神,每天与何宜安打电话是多年习惯,她总不能因为尚知意而委屈自己。
也真的做不到放下姿态去迁就尚知意。
心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不是说要收敛脾气,乖乖听话?
思想斗争半天,她不情不愿打字:【妈妈,我没什么事,你好好陪知意吧。】
三个半小时后何宜安回复,叮嘱养女:【按时吃饭。】
回复过消息,她从车窗往公寓楼上看,六楼窗口有身影,在冲她挥手。
何宜安也朝女儿摆摆手,挥别后吩咐司机开车。
这次过来没住别墅,在附近酒店开了房间。
六楼窗口,尚知意一直看着汽车拐弯不见。
“别看了,快来试试你这些衣服。”身后,室友于子嘉比她还激动。
尚知意关上窗,看着两大箱通勤装,衣柜里挂不下这么多衣服。
于子嘉:“放不下放我屋里,我一会儿收拾收拾。”
“不用,就放箱子里。”
于子嘉开始摇摆不定:“要不,你就接受了你亲爹送你的房子呗。以后你东西越来越多,往哪儿
放?”
尚知意摇了摇头,看着妈妈给她精心搭配的衣服,不由凝神。今晚她享受了整晚与母亲的独处,没人打扰,不用与任何人分享这份母爱。以前她从来不敢奢望。
带着患得患失,一点钟才睡着。
次日醒来,她摸过手机看时间,有未读消息。
何宜安:【起床直接下楼,妈妈给你准备了早饭。】
比上一次父母同时来给她惊喜,还让她受宠若惊。
尚知意以最快的速度穿衣起床,打破了她过去十八分钟洗漱好下楼的记录。
何宜安从驾驶座探出身,示意女儿:“到副驾来。”
尚知意先问早,“怎么是您开车?”
何宜安看着女儿,哑声道:“没接过你上下学,今天送你去上班。”
过去的那么多遗憾,终究是无法弥补了。
尚知意已经忘记被父母接送上下学是什么体验,寄宿后每周五都是坐校车回家,姥爷拿着零食等在站点接她。
“想不想家?”
“不想,住校挺好的。”她小心翼翼撒着谎。那时她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姥姥姥爷和妈妈因为她的教育产生分歧,每次争执之后,妈妈连她都不想搭理。
萧美桦也不是一点不爱她,只是没那么爱罢了。
汽车缓缓开动,坐在副驾吃着妈妈带给她的菠萝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这只断线风筝的线,似乎被何宜安牵到了手里。
她爱吃菠萝包,何宜安每天早上换着花样给她带各种菠萝包,连吃了两周她都没吃腻。
七月中旬,何宜安因为要出席一个论坛开幕式,坐了晚上的航班直飞上海。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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