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一个电机。

当这五个字从路承舟口中平静地吐出时,刚刚还因铸造出机床而沸腾的车间,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声音与热量,坠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工人们脸上的狂喜与骄傲,如同被低温瞬间冻结的岩浆,僵硬成一种混杂着荒谬与茫然的表情。

他们呆呆地看着路承舟,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疲惫而产生了幻听。

造一台车床,那已是挑战凡人极限的壮举,是他们用血肉与汗水,在工业的峭壁上开凿出的神迹。

可那终究是他们熟悉的领域,是钢铁与火焰的延伸。

但电机是什么?

那是电,是磁,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于教科书与工程师口中的神秘力量。

那是另一个维度的造物,是驱动这个时代轰鸣向前的雷霆与闪电。

现在,这个年轻人,要他们在这座被焊死的铁棺材里,用锤子和铁水,去铸造雷霆?

孟山那只独臂僵在半空,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是质疑,也不是退缩,而是一种大脑被远超其理解范畴的信息冲垮后,彻底宕机的空白。

“路……路总工……”

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懂些电工原理的老师傅,他的脸色比刚刚喝水前还要苍白,“您……您不是开玩笑吧?电机……那需要矽钢片,需要绝缘铜线,需要轴承,还需要……电啊!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思维的闸门。

是啊,什么都没有!

刚刚铸造车床的成功,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人定胜天”的错觉。

可此刻,冰冷的现实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将他们从头浇到脚。

他们是工匠,不是魔法师。

他们可以让钢铁在手中变幻形态,却无法凭空变出那些驱动魔法的材料。

人群中,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坚不可摧的战意,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那是一种比面对死亡更深沉的无力感,一种在绝对的物理法则面前,身为凡人的渺小与绝望。

然而,面对这足以击溃任何团队的终极难题,路承舟的反应,是转身。

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抚,甚至没有看众人一眼。

他只是径直走到了那片已经成为传奇的水泥地面旁,在一块相对空白的区域,再次蹲了下来。

他手中的钢筋,如同一支精准的手术刀,在尘埃中剖开了“电机”这个神明般存在的躯体,将其最核心、最原始的构造,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圆环,套着另一个更小的、能够旋转的圆柱。

“我们所需要的一切,这里都有。”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精准地在每个人心中荡开涟漪。

他用钢筋,指向那台刚刚冷却、依旧散发着余温的冲天炉。

“它的炉壁里,有耐火砖,有石棉。那是我们最好的绝缘材料。”

他的手,又指向了车间顶部那些早已被切断、粗如儿臂的动力电缆。

“那是铜。纯度足够,储量也足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堆废弃的、锈迹斑斑的薄铁皮上,那是用来制作通风管道的边角料。

“而这些,”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一位即将向世人展示奇迹的魔术师,“就是我们的矽钢片。”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路承舟这番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在他们眼中平平无奇、甚至被当作垃圾的废料,在这个年轻人的口中,竟摇身一变,成了构成一个精密造物的核心零件?

这已经不是在解决问题。

这是在重新定义世界!

“孟山。”

路承舟站起身,点了点地上的图纸,“这个外环,叫定子。这个内芯,叫转子。我要你带人,用那些铁皮,给我冲压出三百片外环,三百片内芯。每一片的厚度,不能超过一毫米。”

“然后,”

他看向丁建中,“我要你把它们一片片地叠起来,用我们自己造的铆钉固定住。我要它们叠得比一整块钢板还要严丝合缝。”

将一堆废铁皮,变成电机那由无数层矽钢片叠压而成的、用以约束磁场的铁芯!

这是一个远比手凿导轨更加繁琐、更加考验耐心的、地狱般的任务。

可这一次,没有人再质疑。

丁建中与孟山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被点燃的疯狂。

他们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是!”

命令下达,新的战争,以一种更加精细、也更加严苛的方式,骤然打响。

孟山带着一帮最孔武有力的壮汉,将那些锈蚀的铁皮搬运过来。

他们没有冲压机,就用最原始的办法。

他们先用钢钎在厚重的钢板上,凿出两个一大一小的圆形凹模,再用大锤,将一片片铁皮,硬生生地砸进模具里,冲压出最简陋的圆环与圆片。

“哐!哐!哐!”

沉闷而密集的敲击声,取代了之前清脆的“叮当”声,如同为这颗即将诞生的心脏,擂响的战鼓。

另一边,拆解工作也同步进行。

几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如同猿猴般攀上了冰冷的钢梁,用扳手和撬棍,奋力拆卸着那些早已失去生命的动力电缆。

当第一根沉重的铜缆被从空中抛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时,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眼中闪烁着看到宝藏般的光芒。

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这铜缆太粗了,而电机需要的是细密的、能够一圈圈缠绕的铜线。

“路总工,这……这怎么弄细?”

一个工人看着那比自己手腕还粗的铜芯,犯了难。

“火烧,锤打,然后拉。”

路承舟的指令简洁到冷酷。

一个临时的锻造台很快被搭建起来。

铜缆被截成小段,在炉火中烧至通红,再由几个手持大锤的工人,轮番捶打,将其锻造成细长的铜条。

最关键的步骤,是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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