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江村

“沈大哥!村口、祠堂、后山小路都守着警察,你这会儿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沈誉回头看了一眼阿五,继续收拾着东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之前让你偷的证件呢?”

阿五快步走到柜前,取出一个红木匣子:“这里。”

“砰砰砰——!”

“砰砰砰——!”

“警察。”

阿五从门缝瞥了一眼,连忙拽住沈誉的胳膊:“警察来了沈大哥,你先藏起来。”

沈誉合上匣子,沉声道:“你自己当心。”

安顿好沈誉后,阿五整了整衣襟,堆着笑脸打开大门。

三名警察肃立在门前。

“警察同志,有何贵干啊?”阿五点头哈腰地问。

为首的警察亮出搜查令:“例行检查,请配合。”

阿五弓腰:“你们随便。”

沈誉藏进了地下室里,那个他藏了十八年的地方。地下室藏在石床下,设计精巧,外人很难发现,而那地下室的墙壁上,却刻下了六千多个正字,每个笔画都是阿偷来的药材,求来的偏方。

其中一名警察打量着阿五,问:“你认识沈愚?”

阿五故作茫然:“沈愚?好熟悉的名字啊,不认得。”

另外两名警察捂着鼻子在屋里转了一圈,玻璃罐里泡着的蛇酒让年轻的那个直犯恶心。

“这都什么东西”他们嘟囔着踢开脚边的空罐子,几条干瘪的死蛇便从罐口滑了出来。

“行了,别折腾了。”年长的警察皱眉道,“这破地方能藏什么人?走吧。”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墙角堆满的蛇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确认安全后,阿五又急忙掀开石床:“沈大哥,他们走了。”

沈誉看着阿五,墩身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意味深长地说:“阿五,这段日子真的很感谢你。”

阿五憨笑:“沈大哥跟我客气啥?要不是你当年护着,我早被村里人当疯狗打死了,咱们可是好哥们!”

好哥们,确实是好哥们,若非阿五,沈誉早已命丧黄泉。整整十八年昏迷不醒的日子里,这个身高不足四尺的侏儒,硬是用这副瘦小的身躯扛起了一个人的命。

在村民眼中,阿五和沈誉都是异类。儿时那场怪病让阿五成了侏儒,时不时发作的癔症更让他受尽白眼。唯有沈誉看他的眼神始终如一,会蹲下来和他说话,就像现在这样。

当年在崖底发现沈誉和关梨时,阿五至今都记得每个细节。沈誉尚存一息,关梨却已气绝。他拼了命也只能拖走一个,等安顿好沈誉再回去时,崖底已经拉起了刺眼的警戒线。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陡峭的悬崖终年云雾缭绕,崖底暗流湍急,常有野兽出没。

警方搜寻数日无果后,很快就接受了“尸体可能被激流冲走,或是遭野兽分食”的说法。毕竟在这样的险恶环境里,找不到尸体才是最正常的结果。

最后,结案报告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一个人的存在。

沈誉犹豫地走向门口,缓道:“我走了阿五,好好照顾好自己,待我处理好一切的事,再来找你。”

“好......沈大哥,千万保重。”

~~

医院楼下的花店

风铃在玻璃门后轻轻晃荡,叮叮当当的。张小丞站在花店门口,目光涣散地落在橱窗里那些鲜艳得刺眼的花束上。

此刻,他眼里的那些花,红的像血,白的像绷带,黄的无疑便像监护仪上闪烁的警报灯。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两道青黑的阴影。几天了,自从回来以后,他就再没合过眼。

“生命怎么能......”

他想做点什么。可他能做什么?递一杯水?换一瓶药?还是像个废物一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躺在那里,连呼吸都要靠机器维持?

风铃又响了。

张小丞一颤,恍惚间以为又是监护仪的警报。

他下意识抬手去揉眼睛,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原来他又哭了。

“先生,需要帮忙吗?”一阵清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扎着麻花辫的年轻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张小丞回过神来:“哦,是这样的,老板和老板娘住院了,想带一束花......”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他们伤得挺重......”

老板娘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相信你老板肯定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呢,吉人自有天相。”老板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是啊,我老板对我很好,我俩老铁了,还是大学同学呢。”张小丞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觉眼眶发热。他胡乱抹了下脸,指着花架:“这些......我也不太懂,有什么推荐吗?”

老板娘了然点点头:“探病的话,向日葵不错,寓意希望。”她正要转身去取向日葵,却发现张小丞的目光牢牢地黏在旁边的白色洋桔梗上。

那花很舒展,干净得就像能洗去所有的疼痛。

“老板娘,这是什么花啊,我要这个。”

“这是洋桔梗,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通常人们会送给......恋人。”

“不过......这花很特别,刚摘下来时是纯白的,放几天会慢慢染上淡淡的粉边,就像......”

“就像......伤口会慢慢愈合,对吗?”

张小丞接话,他想起米娅在Gleam试婚纱的样子,想起边晟每次看到她时眼里藏不住的光。

那时他们还好好的。

老板娘微微一笑,将花束递给他:“其实,它还有个特别之处。”她指向层层叠叠的花心,“无论多大的风雨,花瓣都紧紧相拥,不会散开。我每天关店前都要给它们喷水,水珠滚在花瓣上,第二天照样开得精神。”

张小丞怔住。

“对了。”老板娘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送你点儿这个,这是我自己配的精油,迷迭香和洋甘菊,安神的。”

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将张小丞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门面上。他望着倒影中那个憔悴的自己,凌乱的头发,泛红的眼眶,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洁白如雪的洋桔梗。

身后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前奔涌,只有他停滞在原地。

“也许...我能做的远不止送一束花。”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当他抬头对老板娘道谢时,嗓音却比来时沉稳有力:“谢谢你。”

风铃又响了,而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这不是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而是生命跃动的音符。清脆,鲜活,充满希望。

“呼——”他突然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已久的背脊,随后啪啪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张小丞!”他对着玻璃门上的倒影大声说,“你这个怂样要是被老板看见,他肯定又要骂你‘没出息'了!老板说过,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几乎低到了末尾,但很快,又扬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所以!振作起来!加油!你可是……老板最得力的助手,Gleam公认的元气少男张小丞啊!”

老板娘倚在门框边,看着这个傻小子强撑出来的笑容,看着他拼命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的样子莞尔一笑:“小帅哥,担心老板的同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张小丞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怀中的花束抱得更紧了些,然后迈开步子。起初还有些踉跄,但很快,他的脚步就变得越来越稳,越来越坚定。

老板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傻小子......”

~~~

张小丞站在米娅的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安静躺着的女孩。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请问……您是来看米娅的吗?”

张小丞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工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她约莫五十岁上下,手里端着药盘,眼神里带着些许探询。

“你是?”张小丞下意识警惕起来。

“我叫章蔓,是这里的护工。”女人笑了笑,目光落在病房门牌上,“米娅……这名字有点熟悉,跟我照顾的一位病人是同姓,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呢。”

张小丞语气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你认识她?”

章蔓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戒备,连忙摆手装不知道:“不是不是,我只是照顾她母亲的护工。米女士最近恢复得不错,经常指着女儿的照片,所以我记得。”

张小丞的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但仍没有完全放下警惕:“米娅现在昏迷不醒,需要时间恢复。”

章蔓叹了口气:“米女士要是知道女儿这样,肯定要担心坏了......”

“别告诉她米娅的情况,阿姨在的情况,受不得刺激。”

章蔓犹豫了一下:“可是......”

张小丞:“等她醒了再说,麻烦你了。”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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