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意识仿佛漂浮在浓雾之中，朦胧不清。他能模糊感知到自己在行动，却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无法真正掌控。每当他试图凝聚意志去主导一个动作、一句话语，一股无形的阻塞感便油然而生，如同提线木偶试图挣脱丝线。
当那层迷雾稍稍散去，他惊觉自己正在奔跑。
脑子里面似乎残留着某个人的影像和名字。身体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人。
他就这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奔跑，直到冲进一栋大楼冰冷的楼梯间，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才猛然发现——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人！
不是，小降谷怎么跟上来了？！
萩原研二震惊，但动作依旧没停。
他好像记得他是想找对方去来着，通过一些手段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好友相认，让他心里有个底。
然后，他追踪到了对方今日的行动路线，最后就这么……找了过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人拿枪指着他，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再然后，他接了电话？
他的脑子已然成了一团浆糊。一件件事情团在一起占据着他的脑容量，而他却都只有淡淡的印象，如同稀释水彩在无酸纸上的痕迹。
不，当务之急是回归现实。
他为什么要跑？
他要去哪里？
他要去找谁？
萩原研二竭力思考，想要从自己脑子里面寻找到一星半点的动机。
然而，答案尚未浮现，身体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突兀地在楼梯转角处停住。
双手下意识整理好被风刮过凌乱的衣襟，随即自然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摆出一副等待的姿态。呼吸微促，肌肉却已调整到最放松的状态。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脚步声，以及细微的衣服摩擦声后，他突然发声。
“好久不见。”
“苏格兰。”
不是等等他见过这个苏格兰吗？萩原研二茫然，但脸上没有泄露出丝毫。他在说出这番话后抬头，表情管理极好，带着淡淡的笑看向来人。
跟着他上来的波本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也瞳孔微震——他从基安蒂和贝尔摩德口中听说过苏格兰威士忌，并且还被旁敲侧击离那家伙远点。
他知道那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还没来得及在脑中调取关于苏格兰的详细情报，目光也下意识地投向那个拐角……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从阴影中缓缓步出。
但他的视野被前方的格兰菲迪遮挡住，他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楚苏格兰的脸，只觉得对方身上带着点生人勿进的气质，还有他的身影……略感熟悉。
而挡住他的格兰……萩原研二差点没能维持住自己脸上的完美笑容。
他的嘴角僵住——幸亏此时楼道光线昏暗，才没让其他人看清楚他的失态。
不是等等，他眼前的人是苏格兰？！
他的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身后几乎融入黑暗的降谷零，又迅速瞟回面前这个顶着“苏格兰”代号的男人，内心有个小人正在无声尖叫：
这确定不是什么团建场合吗？如果他们三个都是这个组织里的人的话，这个组织已经被卧底成筛子了吧！
研二酱混乱而复杂的内心活动事实上只发生在分秒间。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苏格兰威士忌，在现身的第一时间，目光就越过他，死死钉在了他身后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金发身影上。甚至连他这个近在咫尺、叫出他代号的人，都未分得一丝多余的视线。
苏格兰威士忌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根弦瞬间绷断。
他完全放弃想象接下来三个人的对话场面，估量了一下自己身处的楼层——同时，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猛地抬起，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在面前两个代号成员的注视下，
他往旁边的窗户大跨一步，轻捷抬腿、翻身——
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波本向外踏出一步试图看清苏格兰的时候，他只看到了窗户边翻下去的黑色衣角。
仅仅半秒。
波本大脑空白一瞬。
这里，好像，是这栋楼的五楼吧？
虽然是稍微有点准备跳下去不会受伤的楼层，但是看刚刚那种情况——那个所谓的苏格兰完全是看到格兰菲迪之后才临时决定跳下去的吧？
此时萩原研二身体比脑子快一步，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撑在窗沿，头往下一探，
视线所及，只有街道右侧拐角处一闪而逝的黑色人影，快得如同鬼魅融入夜色。
“……”
他还在担心对方会不会受伤呢，结果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萩原研二眉头紧锁。
为什么要跑呢？
小诸伏那个反应……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警惕或回避。那简直是……恐惧？
难道和他们两个见面，会触发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他的脑子里忽然蹦出另一个想法——小降谷看到了吗？
他回头。
对上了波本在黑暗中显得无悲无喜的脸。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沉在晦暗里，深不见底，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封存、隐藏。即便是对他极其了解的萩原研二，在这一刻也无法从那张脸上读出任何确切的信息。
“哈，看来我们很吓人呢。”萩原研二开了个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苏格兰很少有那么狼狈的时候。你们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回答萩原研二的，不是波本。
而是另一道看戏一般的笑音。
“你果然在这……”波本抬起头，目光锐利，“威士忌。”
“看来后勤组的人已经和你们交接过了。”神见颔首，若有所思，“我还没有安排呢……”
看来，苏格兰还得跑一趟现场回收那枚出于私人感情而射出去的子弹啊。
什么没有安排。
萩原研二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他明明没有实际与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威士忌”深入接触过，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奇异的直觉——
也许是凭借着属于“格兰菲迪”的记忆，他无师自通地解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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