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修养,佩妮的身体已经康复,但精神的弦却比病前绷得更紧,那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经过沉淀后的冷静。
窗外的鸟鸣、远处模糊的海浪声,都无法穿透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她凝视虚空,脑海中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风暴——无数实验数据、振动图形、数学公式和那次“非法”实验中短暂形成的奇异纹路,正在被反复梳理、归类、验证。
“得将它固定下来了。”
这个念头变得清晰。那个用声波阵列引导物质自组织的实验,在佩妮看来,它是一次无比成功的验证。它验证了即便没有魔力作为“第一推动”,纯粹的物理规则本身,也蕴含着引导物质从无序走向有序的潜力。
佩妮摊开了一张稿纸,是时候为这个纯粹属于科学世界的发现,进行一次彻底的“数据结晶”了。
首先是第一部分:引言与假设。佩妮以罗兰夫人教导的振动理论为基础,开篇明义,提出核心问题:在特定边界条件和能量输入下,无序介质能否通过非接触式的物理场激励,自发形成可预测的有序结构?
接着是第二部分:实验装置与方法。她绘制了声波发生器的布局图,标明了频率范围、功率参数;详细说明了所用金属粉末的粒径、材质、以及如何在隔振平台上保证初始状态的绝对均匀。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最苛刻的重复性检验。
然后是第三部分:观测结果与数据分析。佩妮将那次实验中捕捉到的有序纹路绘制了下来,并在旁边附上对应的频率谱,并开始用数学语言描述这种结构的稳定性与形成条件。
她敏锐地指出,观察到的图案与特定频率下的二维驻波模型高度吻合,并大胆推测,物理场并非“创造”了结构,而是“筛选”并“放大”了系统本身固有的、能量最低的振动模式,从而引导微粒完成了这次短暂的“自组织舞蹈”。
最后是第四部分:讨论与展望。佩妮讨论了该现象在材料科学和非线性物理中的潜在意义,同时也坦诚了当前方法的局限性——结构的短暂性。
她在结尾写道:“……该实验为进一步探索利用物理场引导物质自组装提供了新的、可复现的实验模型与理论思路。”
当她落下最后一个句点,窗外已是夕阳西沉。厚厚一叠稿纸工整地摞在桌角,上面布满了清晰的笔迹、严谨的公式和精美的图示。
佩妮放下笔,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她看着这份凝结了她整个夏天一部分心血的成果,脸上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仿佛一位工程师终于完成了复杂蓝图的最后一笔。
这份手稿,是她站在两个世界交界处,小心翼翼地将来自魔法侧的启示,用纯粹科学语言“翻译”并“提纯”后的产物。它安全、坚实,并且足以在另一个她所属的世界里,激起应有的涟漪。
现在,她需要为这份结晶,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归宿。
暮色为花园披上一层柔和的纱幔,佩妮怀抱着那份沉甸甸的手稿,站在了罗兰夫人书房的门前。做好准备好,她敲响了门。
“请进。”罗兰夫人温和的声音传来,她正坐在扶手椅上,就着一盏台灯阅读。看到佩妮,她放下书,眼中流露出关切,“感觉好些了吗?你的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
“我很好,夫人,谢谢您的关心。”佩妮走上前,声音平稳。她没有寒暄,直接将手稿双手递到罗兰夫人面前。
“这是我这段时间,基于振动理论和形态发生学,完成的一份研究总结,我想请您……进行审阅。”
罗兰夫人有些讶异地接过那叠厚厚的稿纸,她原以为佩妮是来请教问题,或是进行日常的讨论。
当她的目光落在首页的标题和那些精密的图表上时,她的神情立刻变了,罗兰夫人将台灯拉近,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仿佛一位老练的猎人发现了珍贵的踪迹。
书房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佩妮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着罗兰夫人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从最初的欣赏,到逐渐凝聚的震惊,再到陷入深思的凝重。
许久,罗兰夫人终于抬起头,她摘下眼镜,用力按了按眉心,仿佛需要缓解信息过载带来的眩晕。她看向佩妮,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赏。
“佩妮……这……”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不仅仅是总结,这是一篇完整的、具有开创性的论文!你对频率与结构之间关联的洞察,还有这个实验设计……它太精妙了!”
佩妮的心绪有了一丝微澜,“夫人,”她向前一步,“我希望能将这篇论文发表出去。”
“当然!它理应被学术界看到!”罗兰夫人毫不犹豫地赞同,但随即她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不过,以你的年龄和身份,恐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
“是的,”佩妮平静地接过了她的话,说出了那个酝酿已久的请求,“这正是我恳求您的原因,夫人,我希望能将您列为这篇论文的主要作者,或者……唯一的通讯作者。而我,可以作为您的学生被提及,或者,完全不署名。”
罗兰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震惊地看着佩妮,“什么?这不可能,佩妮!”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提高,“这是你的发现,你的智慧!我绝不能窃取……”
“这不是窃取,夫人。”佩妮打断她,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策略。请您想一想——”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第一,由您,一位德高望重的前索邦大学讲师来发表,这篇论文会立刻获得它应得的重视,而不会因为作者的年龄和背景而被质疑、被搁置,甚至被恶意探究。”
“第二,”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知识本身的安全与传播,远比个人的荣誉更重要。让它安全地进入世界的知识库,比让它伴随着争议和风险降临,要有价值得多。”
她凝视着罗兰夫人充满挣扎的眼睛,最终抛出了最具分量的理由:
“而且,夫人,我相信这远非终点,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子项目。我未来的路还很长,我需要的是一个坚实且低调的起点,而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可能让我寸步难行的光环。”
罗兰夫人彻底沉默了,她看着佩妮,佩妮也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回避。她在罗兰夫人眼中看到了震惊,以及震惊之下,逐渐浮现的了然与凝重。
罗兰夫人意识到,佩妮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论文,而是未来数十年可能波澜壮阔的探索生涯。
荣誉,对这个孩子来说并不重要,她追求的是探索的自由与安全。
一种混合着心痛、敬佩与巨大责任感的情绪淹没了罗兰夫人。她明白,佩妮托付给她的不仅仅是一篇论文的署名权,更是对她未来道路的一部分主导权,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再次落在那份手稿上。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欣赏,而是充满了郑重的守护之意。
“……我明白了,佩妮。”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蕴含着钢铁般的决心,“你说得对,知识,需要被安全地送达。”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佩妮的手稿上,仿佛在进行一个无声的仪式。
“这份荣誉,我以我的学术良知起誓,暂时为你保管。它永远属于你。在你需要的时候,或者当你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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