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坐标

眼看着那道水桶粗的紫黑雷电就要朝着盘膝结印的洛灵劈下，顾归岚心急如焚，转身就想要拔剑相护，然而他身形甫动，一名天剑门弟子的剑就瞬间刺来，顾归岚被一剑刺穿了肩膀，身形失控，扑倒在地滚了一圈。

“顾道友别分心！这里交给我们！”雁枫朝他吼道，她伸手一挥，竟然扔出了一个奇异的法宝，只见那物件不过被衾大小，其上密布着闪着幽暗光泽的红黑鳞片。它精准展开，如同一面坚韧而轻薄的怪异盾牌，堪堪将洛灵头顶的天空遮蔽。

张小萱正持剑护持侧翼，看见此物惊呼出声：“这是……阿漓长老的蛇蜕？”

“对！”雁枫语速飞快，手上动作未停，“我用上次蜕下的蛇蜕炼制了两件防御法器，一件是给掌门的贴身内甲，另一件就是这个防御护罩！小萱、黎师兄，快帮忙！”

她用力将护罩一角甩向黎画，另一角抛给勉力分神的张小萱。三人合力将这防御罩高高擎起，形成一道微弱却竭尽全力的屏障。灵力疯狂注入其中，他们不顾周遭刀光剑影与法术乱流，以血肉之躯为引，将全部心神都投入抵御那即将劈落的致命雷霆之中。

巨大雷电终于劈下，雁枫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黎画琥珀色的竖瞳几乎要缩成一条缝，利爪紧抓着边缘，分担着恐怖的压力。张小萱脸色惨白，手臂剧烈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半步未退。

那个蛇鳞制成的防御罩，竟然也在雷霆轰击下急剧焦黑剥落，眼看着就要彻底碎成齑粉了。

护罩之下，洛灵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当防御罩碎裂，经阻隔后依然可怖的天雷打在了她身上，让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但在血雾弥漫中，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金丹气息骤然自她身上爆发出来。

金丹结成了！

洛灵没有犹豫，在金丹结成的瞬间便将灵力尽数灌注于“蜉蝣渡虚”的心法：“身寄蜉蝣，心游太虚。万法成囚，我自一隙——开！”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荡漾开来。剑冢深处某处景象如水波般震颤扭曲，紧接着，空间无声无息地撕裂开一道缝隙，内里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洛灵扬声疾呼：“顾道友，快！”

顾归岚且战且退，正准备同他们一起进入这转瞬就将要关闭的缝隙中，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宏大而冰冷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狼藉的剑冢荒野之上。

时间像是被静止了，呼啸的风、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甚至连那残余天罚雷云的轰鸣，都在这一刻彻底失声。

正全力奔向空间裂缝的洛灵、黎画、雁枫、张小萱四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顶而下，他们前冲的身体猛地僵滞，膝盖重重砸在土地上，拼尽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他们的咽喉被无形之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空间裂缝却无法触及。

顾归岚刚刚将一名扑上来的天剑门弟子震退，那股从天而降的禁锢力量同样瞬间加诸于身。他身躯猛地一沉，单膝跪地，手中那柄凡铁铸就的长剑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趴下。他的目光穿过飞扬的尘埃，死死锁定在高天之上。

剑冢的上方，缓缓凝成了一个人形——穿着天剑门掌门服，气质圣洁清冷的“简仙尊”。

“没想到，她竟然留有这样一个坐标。”她启唇说道，声音如叹息般轻柔，她抬起手，目标是那个正在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开启状态的空间裂缝。她要亲手碾碎这唯一的希望。

顾归岚目眦欲裂。

洛灵此刻已将所有灵力都用于维持“蜉蝣渡虚”，黎画、雁枫、张小萱皆是浴血奋战，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以他们目前的境界，纵使全力也根本无法与这假仙尊抗衡。

他必须把他们送进去，这个念头在顾归岚脑海中压过了周身撕裂般的剧痛，简汐音还在等她的人打通坐标！

他身上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剑意，手中凡铁长剑承受不住主人意志的极致爆发，竟炸裂成了无数碎片，但那破碎的剑片并未坠落，反而在他燃烧神魂所凝聚的意念指引下，如同归巢的群鸟，环绕着他急速汇聚。

那是一把由剑气所凝成的虚剑，顾归岚拖着这把虚剑与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硬生生从桎梏中挣扎出一步，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简仙尊”！

“简仙尊”俯视着迎面冲来的顾归岚，那张肖似简汐音的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语调仿佛透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惋惜，却听起来更像是嘲讽：“归岚，你本是我颇为看重的弟子。”

顾归岚的身体骤然爆开一篷浓稠得刺目的血雾，他双眼发黑，身躯剧烈颤抖，却依旧维持着挥剑的姿势朝着“简仙尊”挥下最后一剑，用尽力气吼道：“走！”

“蜉蝣渡虚！”洛灵早已透支的身体本能地执行了这灌注灵魂的最后指令，在顾归岚嘶吼出声的瞬间疯狂催动了心法。

无形的空间力量再次波动，那道本已摇摇欲坠的裂缝再度扩大了一丝，黎画毫不犹豫地捞起身旁最近的张小萱，几乎是肩并着地将她向裂缝甩去，同时自己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影扑向裂缝，雁枫反应也是极快，一把死死扣住因脱力而几近昏迷的洛灵的手腕，借着惯性紧随黎画的残影，闪电般地扑向那仅容数人通行的逃生通道。

缝隙终于关闭了。

顾归岚的身体如同断翅的鸟雀般砸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体各处崩裂的伤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很快在他身下汇聚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泊。他的目光涣散，已然看不清眼前景象，但仍朝着那朦胧混沌的尽头，远方的某个方向短暂地弯出了一点心满意足的笑意。

“简仙尊”冰冷的目光扫过洛灵等人消失的空洞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愤怒”的表情。她不带丝毫怜悯地垂眸，看向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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