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井然如常,林鹤堂换过药之后,没休息一会儿就要下床走动。

尹晴嗔他太过好强,但他也躺了将近一天了,医生也说适当走动对病人有好处,她便没有阻拦。

柚安主动上前搀扶,两人走在七楼的廊道上,廊道居然那么长。

他俩一直没有机会长谈,从前叛逆时期,两人就像火药,都不用点,见面就爆炸。这次归家之后,柚安虽有所收敛,但对父亲依然敬而远之,心里的结像是纠缠了八百年的数据线,堵塞郁结成一团。

林鹤堂扶着沿墙环绕的扶手,另一只手被柚安搀扶。

重量压在柚安手里地瞬间,身体跟着一沉,那团团淤积的心结在胸腔迅速膨胀。

她开着玩笑打破沉默:“您说我现在开始念商,还来不来得及?”

林鹤堂皱眉,心里微微涌起一种,她要去祸害公司的恐惧感,拧眉问她:“为什么?”

玩笑失败了,父女的频率永远有差,柚安讪讪地说:“就是,说个笑话,想让您开心开心,那个,爸……”

“怎么了?”

“我现在开始听话,还来得及吗?”没头没尾地,她问出堵在胸腔的问题,“来得及当一个合格的,林鹤堂的女儿吗?”

话说完,鼓起全部勇气看向林鹤堂,只觉得一夜之间,他老了十岁不止,身体的损伤非常直观地体现在面色上,饶是他再不服老,也掩盖不了。

柚安瞬间鼻酸,赶紧收敛目光。

林鹤堂满是疑惑,“谁说你不合格了?谁敢这么说你?”

“您觉得呢?”她眼睫扑扇两下。

没有人敢跟她这么说,但下意识里,她总顶着一个“不合格”印章,落章的,大概是林鹤堂无数次失望愤怒的眼神。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即便你打唇环那会儿,也没这么想过。”走廊走到底,林鹤堂停下来,手撑着扶手,“哪有做父母的,会出一套标准判断儿女合不合格?就算有,你也远在合格线之上。”

柚安不信,瞧着父亲,仿佛在问:

合格线在哪里?东非大裂谷吗?

“你,咳咳——你的歌那么好听。”林鹤堂不太习惯说这种话。

真心夸奖女儿的话,怎么也会硌得嗓子疼?员工大会上号令千军万马,谈判桌上激烈交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紧张。

喘匀呼吸之后,他继续说道:“那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你,我很骄傲。要不是你不愿意公开身份,我真的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林鹤堂的女儿。”

“真的?”

“千真万确,我很庆幸当初没有强行送你去念商科。你很小就抓准了自己的天赋,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没有放弃,做到这样,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柚安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她以为林鹤堂永远对她上不了台面的爱好,和不成气候的事业嗤之以鼻,七年的辛酸随着这句嗓音沙哑的认同流淌而过,变成灼人的岩浆,烧得她心口剧痛。

“那后来呢?我出了不好的新闻,退圈了。”她哽咽问道。

林鹤堂看着她急切的眼神,不禁失笑。

半晌,说道:“那算个屁呀!”

年龄阅历的巨大落差之下,淹没柚安的大江大海,放在林鹤堂的脚下,只不过是条不起眼的溪流。

更别提那折磨她许久的单向恋情。

放在此刻,竟觉得说都说不出口。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场舞蹈演出,最后一幕,层层轻纱落在舞者身上,那看起来毫无重量的东西,慢慢将身姿灵活的舞者淹没,埋葬。

现在,她就好像那名伏地的舞者,只不过镜头倒放,身上的轻纱慢慢被抽走,有种身处真空的轻盈感。

她终于哭起来,彻底不顾形象。

挣脱压在身上的最后一层轻纱,她哭着对林鹤堂说:“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是不是小时候的叛逆,还有后来的一堆破事,把您气出病来的,不然您这么自律克己的人,怎么会得癌?”

林鹤堂眸光轻颤,拍拍女儿肩膀,“憋很久了吧?”

然而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成了加剧柚安情绪失控的砝码——

她哭地更凶了。

碰在一起说不上三句话的父女,陷入这样的局面,还是头一次,林鹤堂又心疼又窘迫,像手里捧了个棉花糖,不得不看着,又好怕它化了。

各种情绪像洪流开闸,柚安哭到气喘,边哭边诉说委屈。

柚安:“我没跟那个老头怎么样!我没失德!”

林鹤堂:“那当然了。”

柚安:“我没打过唇环!那个是夹的!”

林鹤堂:“……哦啊。”

林鹤堂看着女儿苦笑,他一直以为柚安没心没肺,胡闹任性,此时此刻反倒希望,她是真的没心没肺。

无措之中,扫到不远处推着轮椅,正在待命的林鸣修。那一刻,林鸣修推着的不是轮椅,而是茫茫大海上的救生船。

于是,就在柚安哭到天昏地暗之际,蓦地听到林鹤堂喊了一声“鸣修”。

哭声戛然而止,天地瞬间安静,只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柚安丢脸记录仪”还真是从来不缺席任何一个丢脸的场合。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失态,羞愤难当之下,索性将脸一捂,面对着墙角蹲下,一副拒绝全世界的姿态,等待他们自觉走开。

林鹤堂坐上轮椅,朝林鸣修投去一个“怎么办”的眼神。

林鸣修说:“等她哭完,自己就好了。”

在处理破碎的女儿这件事上,林鹤堂的情商远不如尹晴。

他真就笔直地坐在轮椅上,等着。

他不走,林鸣修也只有一块儿站着。

一站一坐两尊雕像。

随着啜泣声渐小,空气逐渐安静,这就是所谓的社死吧。

柚安正生无可恋,忽闻一大批脚步声靠近。

原来是公关团队下来请示等一下发布会的事宜,见林鸣修父子肃穆地看着蹲在墙角的大小姐,活像两头狼正在试图哄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场面极度安静,一群人谁也不敢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只能严肃地矗立在旁,同董事长和CEO一块儿行注目礼。

最后,是花白头发的主治医生看到一群黑西装人士,默哀似的围在一起,便上前告诉林鹤堂该去做呼吸训练了,这才让一行人解散。

林鹤堂朝着柚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对林鸣修说:“这里交给你了。”

林鸣修点头。

林鹤堂随医生回病房,林鸣修先是同高层说完该说的事,将人撤走,再看柚安,后者还老老实实蹲在角落里。

他上前一步,裤腿向上一提,屈膝蹲在柚安旁边。

“干嘛?”柚安双手下移,露出一双不耐烦的眼睛,示意他别管自己。

林鸣修一条腿屈起,膝盖触地,比柚安缩成一团的蹲姿要高。

他的视线微微向下,看着柚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在柚安的不耐烦将要爆发的时候,他抬臂,手掌触到她的发顶,摸了摸。

分明进犯了安全距离,却温柔地叫人无法拒绝。

柚安睫毛轻颤,像被打湿的,蝴蝶的翅膀。

一张纸巾落到她手里,下一秒,林鸣修起身走远。

.

林鹤堂做完呼吸训练,医生做了简单评估,说他恢复地还可以。

被柚安这一闹,他术后昏沉衰败的身体,竟莫名感到松脱,甚至愉悦。

是以听过林鸣修关于新闻发布会的汇报后,他决定亲自主持。

地点就在医院的八层,某一间会议室改造成了发布会现场,全程以直播的方式的进行。

董事长在直播镜头前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避开了“癌症”之类的词语,宣称是普通的肺部结节手术,术后一切正常,但需修养观察一段时间,其间所有工作,由义子林鸣修暂代。

化过妆后,林鹤堂的状态看起来依旧轩昂,他昨天才进行过手术,没有公关团队为他准备讲稿,全程即兴,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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