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遥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跟谢一舟嘀嘀咕咕地抱怨。
半天没见人声，符遥回头一看，发现谢一舟拳头抵在唇边，低着头直乐，察觉她视线后立刻清了清嗓子，“咳，我没意见。”
“好啊，你找到战略同盟了是吧？”符遥顿时有种被全世界针对的感觉，把箱子往地上一丢，作势要去咬他脖子。
谢一舟不闪不避，大大方方站着，在她准备亲上之前往摄像头方向一指。
“……”符遥以闪电般的速度弹开了。
差点，又忘了。
“还好。”符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这个点，我爸妈应该还在上班。”
话音刚落，那摄像头“吱”一声慢动作转过来，红灯闪烁，对准她们。
符建川：“谁？闺女你叫我吗？”
“哈哈，”符遥干笑两声，“爸你二十四小时都守着呢？”
“也不算。”符建川沾沾自喜道：“我在小区门口这儿跟人摆棋呢，刚好就把监控开了放旁边。哎，你妈刚好来叫我回家吃饭了——”
谢一舟倒是规规矩矩站直腿，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他在长辈面前真挺能伏低做小的，模样摆在这，却一点都不显得花花肠子，对视时眼里有光，该什么时候讲什么话都进退得宜。
上回晚自习结束已经很晚了，谢一舟送她回家，符遥临时想起有本英语笔记要拿给他，让他在客厅坐等一会儿。
出来时就看见他跟摄像头聊开了，有来有回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淡笑。
对比起来，符建川和彭兰那边就显得很不客气了。
问家世，问经历，问学习成绩，问习惯爱好……像审犯人似的，只差没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拷打一遍。
“妈、爸！”符遥又羞又怒，气得差点冲上去把电线拔了，“哪有你们这样的！”
“没事，单纯跟叔叔阿姨聊聊天而已。”谢一舟倒是很好脾气，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手，不卑不亢道：“今晚时间太仓促，改天叔叔阿姨上来，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方便叔叔阿姨加深对我的了解。对了，听遥遥说，叔叔喜欢钓鱼，我知道这边有几个不错的海钓点，有时间可以一起去考察看看。”
后来没过多久，他们真坐船出去海钓了，具体聊了什么符遥不清楚。
只知道那次回来之后，符建川和彭兰周末煲汤时开始煲成两人份，称呼也逐渐从“那小子”变成了“一舟”。
彭兰私底下跟她聊天，“谢一舟家里的事，他都跟我们说了，一开始我跟你爸心里多少是有点介意的，龙生龙，凤生凤，他有那样一个生父，注定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不过呢，妈妈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他，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谢一舟确实是个优秀的男孩子，出淤泥而不染，这种品性很难得。”
符遥听着听着，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彭兰看她得意，忍不住出声敲打，“但是话又说回来，先天环境和后天培养哪个对人性格起到更关键的影响，至今没有定论。什么时候你觉得这段感情不对劲了，及时抽身，不要担心沉没成本，大不了回爸妈身边。”
“嗯！”符遥猛点头，甜甜笑着，“我知道的。”
彭兰心情属实是有点复杂的，小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每天在屁股后头追着喊爸爸妈妈，放着自己在那儿就安安静静地学习看书，谁看了都要赞一句乖巧可爱。
现在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先是闹着转学、然后画画、谈恋爱……
每件事她居然都做得很好。
算了，该头疼的是对方家长才对，彭兰摆摆手，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谢一舟看着那么成熟稳重的人，聊起以后专业规划选择头头是道，问到想在哪定居发展，就只剩一句“您问她吧，我尊重她的意愿，她想待在哪我们就去哪。”
男孩背倚着船舱栏杆，微微低头，那一刻眼角眉梢的笑仿佛能融化冰川。
符遥慢慢懂得了一件事，人跟人的相遇相知，就像种一棵树，等一场花开，你要耐心地给它时间。
因为有了和某个人的约定，无数个深夜，符遥看着桌上摆的曾经让她苦不堪言的理科卷子，觉得那就像通往未来的一张张船票。
学累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卷子和谢一舟的放到一起，上面的两个名字也总是并肩。
她们俩的恋爱已经成了一中上下最津津乐道的事。
上回年级主任又守在校门口蹲小情侣，据说被抓到的犟种不服，被遛去办公室的时候，嘴里还在嚷嚷。
年级主任直接一句话堵了回去，“什么时候你们能像传说中那对一样，一个考年级第一，一个考年级第二，我才懒得管你们……毕业还给你们当司仪！”
大年初三。
符遥从老家坐上彭川的车，千里迢迢探望孤身留守的男朋友。
她为了给谢一舟惊喜，故意没提前说，还在聊天框扯些有的没的。
一碗豆符花：【小舟同学，我爸妈今年给你也发了红包！我早就料到她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xyz：【嗯，为什么？】
一碗豆符花：【因为我最喜欢最喜欢你呀，我爸妈当然跟我取向一致啦！】
黄程程刚巧给她转发了一条消息。
Orrange：【表白墙上开了帖子，赌这次期末考年级第一是你还是谢一舟。】
Orrange：【结果第二天，有人发现谢一舟ID直接出现在评论区……剩下的你自己看吧。捂嘴.jpg】
符遥成功被黄程程吊起胃口，二话不说点进去。
那帖子的热度简直是历史最高，底下一条评论直接被运营置顶了。
xyz：【我赌她赢。】
犹如有人在她心里噼里啪啦放起烟花，把符遥一天的好心情都点亮了。
好想现在就立刻见到谢一舟，符遥捂住脸傻笑半天，拍了拍前排的彭川，“快快快，再开快点——”
彭川手搭着方向盘，一脸无奈地出声提醒，“亲爱的表妹，我开的是车，不是火箭。”末了又感叹，“女大不中留啊啊啊啊啊，别揪我耳朵！”
幸好手机嗡嗡震响，及时将彭川救下。
xyz：【说反了。】
符遥一愣，琢磨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因为谢一舟的存在，世界上多了一位跟她们同样宝贝自家女儿的人，自然爱屋及乌。
车刚停稳，符遥立刻打开门冲下去。
彭川在后头喊什么，她专心致志捧着手机，全然没听见。
一碗豆符花：【大灰狼乖乖，你今天也自己在家吗？】
猝不及防撞上面前的人，符遥手机摔地上，来不及去捡，第一反应是扶人道歉，“对不起，您没事吧？”
“没事，你……”
被她撞歪的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黑色长风衣，面容姣好，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姿，尤其那双眼睛……
符遥有些愣神。
“你好，没认错的话，你是符遥吧？”女人看清符遥的那刻，眼睛眯起，动作顿了顿，向她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谢一舟的妈妈。”
新年里头，街上没两家店开门营业。
地上散落着昨夜烟花爆竹的碎屑，冷风一吹，平添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符遥落后小半步跟在女人后面，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偷看她。
吴艳注意到她视线，“怎么了？”
“没有。”符遥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就是觉得，基因真神奇，您跟谢一舟长得很像。”
其实也不是长相，关键是那种清冷自持的气质，很难把眼前的女人同那个狗血故事里被抛弃的原配联系到一起。
吴艳笑了笑，抬头扫了眼路边的小店，眸中露出有些怅惘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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