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冰冷的长剑抵住生死大穴,翠谷老人的脸上也未见半分惧意,他瞥了一眼台下神情凄然的小城主,冷声道:“不许求他们。”

城主没有听从他的话,仍旧戚戚哀哀地望着对峙的几人,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而台下熙熙攘攘,那些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敢直接离去的百姓,正眼含期冀地望着她。

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她恍若记起自己的身份,转身一摆衣袖,倔强地挺直腰背,声音回响在擂台上空:

“天门擂台已毁,律令第八十二条自此作废,吾之子民,暂且归去吧。”

人群依言散开,满地废墟上,转眼便空旷下来。

“这么大的阵仗,竟说散就散了……”九莺惊讶地感叹。

翠谷老人听见了,不以为贬,反而得意地挑眉:“我所订立的规则,回南城所遵循的秩序,又岂是尔等可以想见。”

九莺嘲讽一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眼见人群散去,城主陡然放松下来,再不复先前强撑的冷傲,如同无助的孩子望向台上受制于人的祭司:“翠谷师父,收手吧!”

翠谷老人别过脸不去看她,沉声喝道:“城主,你该唤我一声乌尔祭司。”

“可是师父……”

“够了!”翠谷老人直接打断了她的呼喊,神色愈发冰冷,“从外乡人进城起,你就一直在阻止我,我要将他们关进思过楼,你偏要他们上天门擂台,好,我允了,如今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杀死北晋的太子,可你还是打断我的计划,你到底在想什么?”

城主哑然,她似乎不善与人辩驳,也不欲利用手中的权柄,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含泪恳求。

“咳……”虞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位掌权者之间的内讧。

见众人都盯了过来,她带着戏谑开口:“抱歉啊,打断一下二位。如今祭司大人的生死……似乎只在我一念之间,小城主,你和他争辩许多,不如来求求我?”

“你休想!”翠谷老人怒气冲冲地吼了声,想要挣脱,却被承影剑死死地缠绕在他颈侧。

在他身畔,城主怔愣片刻,仔细思考了虞鸢的话后,她收起忧愁之色,提起裙摆转向对方,一字一顿地认真说:

“异乡的来客,我既为回南城的城主,便执掌有这座城池至高无上的规则,若你的剑锋再前进一步,那么地龙会翻身,机关会颠覆,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无人能够幸免。”

“谢鱼!”翠谷老人竟顾不上承影锐利的剑芒,拼着颈间划出一道血痕也要阻止眼前平静出声的少女。

城主却没再回应他。她眨眼笑了笑,眉目间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哀婉,抬起头,收回那些尚未落下的眼泪: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师父也好,祭司也罢,总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翠谷老人也怔住了,他看着谢鱼,看着这个他照料多年却在此刻格外陌生的孩子,半晌后才重重叹了口气,道:“他不会同意的。”

少女摇了摇头:“可现下的城主是我。我认为,外乡人的债早已还清,从现在起,他们也可以是回南城的子民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长裙曳地,如同一路盛开的纯白无暇的花。

虞鸢没有去拦,像是相互掣肘却又形成运转的齿轮,谢微放下剑,在场谁也没有再动手。翠谷老人重新笼起暗金的风帽,瞬息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把我们留下了。”虞鸢说。

“什么?”

“城主,她想要我们留在这儿。”

她喟然长叹,“如今你我的身份与来意都已昭然若揭,她本该帮助祭司杀了我们,再不济,也该将我们逐出回南城,可她没有,诚如祭司所言,自从进入这座城起,她的每一步都在帮助我们向前。”

九莺蹙眉:“可她已经是城主了,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苏罗:“问题就出在这,她和谢瑛,和祭司之间,大抵是出现了难以忽视的不合。”

谢微从隆起的断壁残垣上跃下,玄色锦裘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凝望了许久城主离开的方向,说:“祭司称呼她为【谢鱼】,这个姓氏……她与祭司又是师徒,要什么样的矛盾,才能让关系这样复杂的三人分道扬镳?”

虞鸢颔首:“若能弄清这点,应该就能明了一切的真相了。她方才说,地龙会翻身,机关会颠覆,可内城底下究竟埋了什么,能顷刻间让一座城池灰飞烟灭,连你我都无法逃脱……”

裴序猛一拍手:“地龙翻身!”

几人都讶异地看向他。

他像是灵光乍现,骤然找到其中的关窍,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近年来沙漠中地龙翻身愈发频繁,我们都以为是地脉的变化影响了沙漠,你说会不会,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不是地龙翻身会毁了回南城,而是因为回南城的存在,才有了这些年的地龙翻身!”

此话一出,恰如平地惊雷,振聋发聩。

苏罗提问道:“也就是说,沙漠中所有的异象,都是因为城中的机关吗……那也太疯狂了。我们该从何查起……”

“去思过楼。”

清风徐来,吹动虞鸢的裙角。她垂下眸子,任凭发丝凌乱地在脸颊边拍打,神色却如剑般清冷凌厉,说:

“刚刚……看似我们与祭司各退一步,实则是那位城主,对回南城的另外两位掌权者做出了妥协,这才有了如今勉强得来的相安无事。

“他们之间或许是师长,或许是友人,使得城主不会撕破脸面,不会刀剑相向,但她一定也有不能放弃的理由,才会将希望寄放在异乡人的身上,试图托我们代为完成她所不能为之事。

“我想让她的妥协有意义。”

含光剑收入鞘中,激起一阵充满战意的嗡鸣。

倘若谢微的无情是刻在皇室的血脉里,使他常年以无悲无喜的双眼看待世间万物,只在对着虞鸢时才会有鲜活的时候,强行将自己伪装成光风霁月的模样,陪她去到每一处想去的地方。

那么虞鸢便是受姬苍生影响,面上总带着三分温和笑意,鲜少与人动怒,交谈间不像刀尖喋血的刺客,更像是春风化雨的故交。

可此刻,随着含光剑的剑意激昂,她也敛去了平常言笑晏晏的神情,恍然间似是掀开所有“虞鸢”应有的一面,释放出独属于“望舒君”的,坦荡凛然的杀气。

萦月入怀,清辉在侧。

那些流传在西洲九郡中,由江湖子弟口耳相传的偈语,讲述的是菩提道清冷孤高的月亮,是那柄出鞘后未曾失手的含光。

*

思过楼。

天色已晚,守将们也不再在街道上巡逻,苏罗索性拿出今宵剑,直接将楼前的铁索斩下,伴随他的动作,幽暗的小楼内再度从西南角亮起一抹飘摇的烛光。

“嚯、嚯……”

越冬斜倚在墙角落里,像是料定他们会来,他脸上并无半分惊讶,带着醇厚的笑容向几人问好。

“这便来了啊……见过城主了吗?”再见之时,他不再装作之前的潦倒样子,神情懒散却又分外从容。

“你都知道些什么?”九莺急不可耐地问道。

老者随手抓起一把尘土,不满地掷出:“嚯,年轻人,不要心急……谈生意要有谈生意的态度,哪有上来就要别人掏出底牌的道理。”

“这似乎并不是一桩生意。”裴序冷然,“老先生,是你有求于我们。”

越冬咯咯笑了出来,他锐利的鹰眼扫过在场所有人,视线停留在虞鸢处:“是吗,我看人从不出错,你这妮子身上有些悲天悯人的气质,若是闭上双眼权当看不见便也作罢,可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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