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错,有种短兵相接的错觉。
二楼的光线折过屏风,明暗交错,落在叶延生周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风格阴沉冷郁,在高贵和颓靡之间,包藏了几分桀骜。明明姿态闲散,甚至随性,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凶性和狠劲儿。
他在看她。
审视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侵略性也太强,但在她感到冒犯前,他又特有“分寸”地挪开了视线。
短暂的几秒间,微妙感无声蔓延开。
谢青缦心头一跳。
其实她压根没想起这号人物来,她只是不习惯,不习惯他刚刚像锁定猎物一样的视线。
无法捕捉,也无法抗拒。
但也由不得她细想,因为熟悉感刚涌上来,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冲散了。
“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要是让我小叔知道了,又要怪我礼数不周了。”
这边刚闹起来,就被叫停。
不必叶延生再说什么,一个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赶来,隔了老远就听到他笑着招呼。
台前经理正愁眉苦脸地跟在他身后。
从随行的人员和阵仗就能看出来,他应该是这儿的幕后主人。
“我小叔……”
会所的幕后老板微妙地停顿了下。
环视完,只看到裴泽坐在叶延生旁边,他才试探地问,“他没跟您一块儿啊?”
大约真的是被吵到心烦,叶延生看上去兴致不高,撂下一句“顺道”,似笑非笑:“是没来,不然也能赶上一场好戏。”
这语气,倒也算不上不快。
说话的人平静,话也像是无心,但周围听到的人各怀心事。
流动的空气似乎都缓慢下来。
会所幕后老板听到“没来”二字,表情微松,像是舒了一口气。
但他显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对着叶延生始终客气,连着赔了两句不是。
等转头看向旁人时,他的脸色才直接垮了,难看到算得上阴沉的程度。
“诸位可真给贺某面子。台上的戏还没演完,台下就先唱上了。知道的,当你是来捧场,这不知道的——”
他皮笑肉不笑,“还以为是来拆台的。”
谁敢拆贺家的台?
虽说他只是贺家的旁系子弟,也不过是仗着家族隐蔽,在金融圈打转。可贺这个姓氏,在京城是什么份量,在座的心知肚明。
制片人浑身一个激灵,站直了,“贺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搅了您和朋友的雅兴。”
他急着撇清干系,“是这女的他妈的不给脸,吵到了您朋友,我这就——”
颠倒黑白的说辞,被叶延生一声极轻的冷笑打断。
“我没说她。”
叶延生八风不动,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一派慵懒闲适。
但他的视线却像有重量似的,落在人身上,就迫得对方几乎喘不动气。
“我说你。”
刚刚还张狂得不可一世的制片人,一僵,愣是没敢把狠话说下去。
他畏惧的会所幕后老板,也就是眼前这个贺姓年轻人,来头不小。
在京圈都是横着走。
这样家世煊赫的人,都得敬着叶延生,就是傻子,也该知道今天谁最开罪不起。
有些东西,不能再往深处想,不然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青缦一样稍稍怔住。
她确实不觉得他会找自己麻烦,但也没想到,这人倒像是……来给她出头的。
很荒谬的感觉。
眼见情形不对,制片人当然想善了,他抬手掴了自己一下,“我嘴上没把门,扫了您的兴了,我马上滚,绝不在这儿碍您的眼。”
哪儿那么轻易?
“这就想走?”叶延生轻描淡写,笑意也淡,不达眼底,“你面子也够大的。”
同样的话。
几分钟前,他用来威胁谢青缦;几分钟后,原样落回到他头上。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祖宗心情不大好,半分薄面不肯给。
他不喊停,今儿这事就没完了。
幕后老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怎么说呢,要是叶延生不痛快,抬抬手就有人替他料理了,甚至不必表态,都会有人揣摩着他的心思,替他做好一切。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他亲自解决?
何况他收拾的,是个根本叫不上号的人。
幕后老板看了眼裴泽,后者微耸了下肩,一副“别看我,我也不知情”的样子,自顾自地旋了旋手中的茶盖,饶有兴味地看戏。
制片人早已经面如菜色,但今天就是再窝火,他也不敢发作。
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是我有眼无珠,我这就给您和谢小姐赔礼。”
完全没了欺男霸女的嚣张样,甚至脸色都不敢摆,他硬着头皮走到谢青缦面前,“啪”地一声,抬手扇向自己的脸:
“谢小姐,今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我向您道歉。”
荒谬的猜测竟成了真,谢青缦想。
他还真是来替她出头的。
她半垂着视线,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看不出反应。
看不出是受了惊,还是无动于衷。
耳光声清脆,一连几下,都是狠的,听得人头皮发麻,衬得四下死寂。
“您高抬贵手,别跟我这种人计较。”
这哪儿是想求她高抬贵手?
谢青缦错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遥遥看向对面,心跳快得异常。
说不清此刻的情绪,她只是十分直观又清晰地感受到,端坐高位的这个,才是更棘手、也更阴晴不定的主儿。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翻天覆地。
其实不该再留。
扯上这种人,才真是骑虎难下。
但她还是看着叶延生,用一种平静的,息事宁人的柔和姿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算了。”
-
闹剧结束得十分利落。
没人在意前因后果,也没人敢评价,台上的舞剧照旧开场,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合时宜的一切,都已戛然而止,不管暗流如何涌动,明面上都是风平浪静。
事情差不多了结了,幕后老板才抬了抬下巴,“要走可以,这三十几万的屏风和碎了一地的茶盏,总得有个说法。”
他看了眼手下的人,“你带人下去算算账。”
还真不是他漫天要价。
J.-M. Frank设计系列的折叠屏风,就算看着其貌不扬,用的也不是尖端材质,一样贵得要死。再说了,敢砸他的场子,还想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做梦呢!
虽然东西是谢青缦砸的,但看叶延生这态度,赔偿明显不能算在她头上。
他也不介意投其所好,做个顺水人情。
倒霉的,只会另有其人。
幕后老板半开玩笑似的询问叶延生,“要不要我让人过去,把那位小姐请过来?”
不需要他派人请,叶延生看着似乎有意离开的谢青缦,自己开了口:
“站住。”
他的视线落在谢青缦身上,沉静、冰冷,却又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几秒,要她过去。
谢青缦始终没动。
她只是看着他,额头光洁如玉,唇线分明,清清冷冷的一双眼眸,如明光映秋水。
这双眼太活了。
纵使她面色冷若冰霜,一样含情生艳,这种勾魂摄魄的感觉就像入了骨。
见她不肯动身,叶延生也不催,反倒自个儿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过去了。
有那么一两秒,谢青缦下意识想后退。
但又说不上来,当时出于什么心理,她克制了这种条件反射。
还是没动。
此刻光线聚拢在舞台中心,氛围空灵又哀伤,舞者足尖弓起,抬起手臂,身后精致的蝴蝶骨曼妙如生。首席单脚回旋,幽灵般旋转跳跃,幽怨又凌厉。
而舞台之外,叶延生立在她面前,一步之遥。
这好像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眼。
男人碎发下一双漆黑的眼,锐利而深邃,左眉眉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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