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色在灰蒙蒙的云朵中下,忽明忽暗。
黄包车在街道上穿梭,绕过毓敏中学往东而去。
宁瑶就坐在车上,眼神四散地顺着车外晃悠而过的人流车流流动,未编成辫子的长发,随着夜风与黄包车的加速,在半空中飘舞着。
她没抬手去拢回头发,毕竟她此时的心绪,也不定。
宁哥他,会和卜书丽她们说的一样,反对她吗?
尽管在面对卜书丽几人时候她信心满满,此时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这些年来,她都是按着宁亦文的安排,卖掉祖产,来到上海,跑堂,读书,还有……即将来临的结婚。
宁哥帮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有时候也会恍惚,是不是这辈子就这般按着宁哥的安排生活就可以了。
读书于她,虽说开始并不愉快,过程也……很是痛苦,但最后她也确实学到了很多,懂了很多,开拓了一片新天地。
只是,如果可以,她也想人生中有一次,能自己做一次决定。
纵使,这个决定不一定是对的……
“小姐,到了。”黄包车速度很快,在宁瑶的家门前停下,车夫出声将宁瑶的思绪拉回。
宁瑶下车,将钱给了他,站在家门口,也不急着回家。
只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看着黄包车远去的背影,迟迟未挪动脚步。
身后的大门“嘎吱”响起,开了,宁瑶转身。
第一眼便是宁亦文那双温润的眼眸,眉眼弯起,嗓音低沉好听,“怎么到家了还不进来?”
许是黑暗中,宁亦文那双过于温柔的眼眸,又或许是他那平稳略带笑意的声音,宁瑶脱口而出,“宁哥,我有心事。”
宁亦文微怔,而后笑了,“那也要回家呀。”
说着,上前,再也不如往日般避讳只握住她的手腕,这次,是直接拉住她的手。
掌心温热,轻轻地包住刚刚在车上被风吹凉的小手。
引着她,进了家中大门。
此时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个小碳炉,炉内红光点点,炉上温着水。
碳炉边上,是一套花纹精美的茶壶与三个同花色的茶杯。
“朋友给了我几两红茶,说是从英国带回来的,我想着你也差不多该到家了,就备下了。”说话间,他让宁瑶坐好,自己也随之坐到了宁瑶对面,拿起手边的一根小木棍,拨弄了一下炭火。
宁哥早看出来她心里装了事。
宁瑶倏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心反倒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往日那个嬉皮笑脸爱插科打诨的宁瑶便回来了。
只见她笑眯眯地掀开桌上茶壶上的盖子,里面已经装好了茶叶,“这就是那英国红茶?”
乌漆嘛黑的,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跟我们国内的茶有什么不一样吗?”
宁亦文见她这般,唇畔间的弧度加深,“大抵是有些不一样的吧,来试试。”
说话间,滚烫的热水倒入茶壶之中,稍缓片刻,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小碗大小的茶杯中。
在煤油黄色的灯光下,红色的茶汤清亮,氤氲的白烟袅袅,瞬间就勾住了宁瑶的心神。
“所以,宁瑶,怎么了?”趁着宁瑶心神松懈,宁亦文启唇问道。
他原以为,许是因为昨日他提结婚提的突然,让宁瑶一时无法适从。可今日这般看来,似乎不止?
宁瑶抿嘴,看着他,小声道:“宁哥,我想当记者。”
记者?宁亦文挑眉,毫不犹豫道:“想做记者便做,这有什么。结婚之后,无论是记者还是读书,我都会不拘着你。”
这也算是一个变相的承诺了。
宁瑶当即乐了,跳了起来,在院中来回走着。
双手在下巴处握成拳,憧憬道,“我就知道宁哥你不会反对的。到时,我就带着我的大相机去拍照……”
“什么相机?”宁亦文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要亲自去拍什么?”
“我要去拍战场!”宁瑶道。
宁亦文:“……”
他气笑了,“所以,你想做的是战地记者?”
宁瑶点头,正色道,“对。宁哥,我跟你说,我可从来没这般渴望去做一件事。我还记得我看……”
哪知话还没说完,宁亦文已断然拒绝:“不行。这个我不同意。”
宁瑶滞住了,看向宁亦文,此时他的眉眼微沉,周身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比当年让她辞了跑堂转而读书那会……有过之而不足。
“可是你刚刚……”
“那是你没说清楚。”
宁瑶的话再次被宁亦文无情打断,“你想都别想。”
她的嘴立时就瘪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想,你连话都不让我说完。”
若是换做其他事情,宁亦文可以听,但是,战地记者?
一想到宁瑶要去那战火连天的战场上……这个职业,绝对不行!
但宁瑶满脸的倔,让他无奈,叹道:“宁瑶,你听我说,战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玩。”
他这话一出来,没劝到宁瑶,反而让她眼眶中盈满泪水,“可是我没有在玩啊。我长大了啊……”她用力抿了一下嘴,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天色灰蒙蒙的,连月亮也看不到了。
月亮看不到没关系,但是不能让泪水留下来。
片刻,情绪缓和后,宁瑶低下头,再次看向宁亦文,“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很认真的,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这不仅是一份职业,更是我的梦想。”
她的眼神很坚定,没有半分躲闪地看着宁亦文。
“我从朋友那见过战场上的照片,他拍的……很直观,血腥,荒凉,残酷,我都从照片上看出来了。但是,我不怕,我只看到了直击心灵的震撼!”
“所以,我想、我是真的想了很久的,我也想去拍,我想将这些东西拍下来,记录下来,让所有人都能知道,战争是如何的残酷,和平是如何的难得。”
说着说着,宁瑶又开始哽咽起来了。
她使劲地吞了一口唾沫,心下有些生气自己这般,只要一激动就容易流眼泪的体质。
干脆低头,端起桌子上已经凉的差不多的红茶,牛饮而尽。
宁亦文蹙着眉看着宁瑶,他听了,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战场那可是要人命的。根本不是说只有残酷血腥,是连你自己随时都能赔进去的。”
最后,还是缓了语气,低声劝道,“宁瑶,乖,你听我的,别想这个事了。你可以再去找其他想做的事,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我都能支持你。”
说话的时候,还拉住宁瑶的手,轻轻地,晃了下。
换若往日,宁瑶肯定就低头了,但今日不同,她无法容忍,为何到了当下,他还是将她视同小孩子般对待。
职业是可以随便选,但梦想不行。
“宁哥,我认真的。”她甩开了宁亦文的手,说道。
再多的长篇大论宁瑶也说不出来,只好又强调了一遍。
这一遍成功地让宁亦文沉下了脸,“我说了,有生命危险的,就是不行!”
至此,两人之间的气氛彻底凝固,降至冰点。
院中只剩下猩红的炭火将水烧开时,咕咚咕咚的沸腾声。
宁瑶瘪着嘴,坐回石椅子上,时不时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泪。
眼睛撇开,再不去看宁亦文。
宁亦文在心中缓缓地叹了口气,缓声唤她,“宁瑶……”
宁瑶吸了一下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时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石桌,石桌上又铺满东西。
宁亦文干脆起身绕过桌子,半蹲在宁瑶面前,一手盖住宁瑶垂在膝盖上的双手,仰起头看她。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指修长,将宁瑶散落的头发掖了一下,又将额际的碎发别在耳后。
低沉语调娓娓轻哄,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宁瑶,我们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好吗?梦想这件事,得活着,才有机会实现的。……”
宁瑶气又上来了,她实在是很不喜欢他总是如小孩子般哄着自己。
只是,一转头,就看见面容俊逸的男人仰着头看着自己,睫毛卷翘宛若鸦羽,眼眸中带着如水的柔意。
她甚至都没听清宁亦文后面说的是什么话,只觉自己心上的怒火被眼前这片瑰丽直掩而下。
耳尖瞬间发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片片的红色。
“你、你别这样说话……”正吵着架呢。
宁瑶垂眼,乌泱泱的睫毛颤动不已,千难万难地找回自己的状态,才从喉际间挤出这句话。
“怎么说话?”宁亦文眉尾微动,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语气更是轻柔,如羽毛般轻轻落入宁瑶的耳畔。
宁瑶细白指尖蜷起,双手如同被烫到一般,想收回,却被大手一手紧紧握住。
宁亦文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抬眼望向自己,“怎么不说话了?”
宁瑶下巴被微微抬起,眼神不可避免地,再次撞入宁亦文深邃黝黑如深潭的眼眸之中。
恰在此时,夏日习习凉风拂过,宁瑶的垂落胸前的长发扫在二人握住的手上,丝丝缕缕的痒意,从手边传到心尖。
被别在耳后的碎发也调皮地钻了出来,在宁瑶面上舞着。
宁瑶眨了眨眼睛,启唇道,“宁哥,我眼睛痒。”
语调软糯,让人不得不顺着她的话,看向她漂亮的眼睛。
滴溜溜宛若黑葡萄的眼睛。
宁亦文看着她的眼,眸色越发深沉,微蹲的小腿发力,声调清冽,“闭眼。”
宁瑶闭上眼睛,眼前登时一片黑暗。
她能感觉到松香味渐浓,扑鼻的气息将她萦绕,最后,眼皮被一片柔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一触即分。
宁瑶猛地张开眼,圆瞳微阔,心跳加速,脸颊爆红。她影影约约猜到了那是什么,可是……
她往后仰,却忘记了自己此时坐在圆圆的石椅子上,没有靠背。
整个人很快失去平衡。
宁亦文眼疾手快,起身将人捞住,揽在胸前,好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宁瑶靠在他的胸前,头上是他清冽的嗓音,耳际是他沉稳又不容忽视的心跳声,鼻尖更是盈满松香的味道。
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晕。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十息过后,富有节奏的两个速度截然不同的心跳声让宁瑶缓过神来,她一把推开身前的人。
不公平!
她心跳都快成这样了,凭什么身前的人心跳声还稳如往常。
宁亦文错愕地垂眼看她,“怎么了?”
宁瑶咬唇,实在是说不出那些公平不公平的话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占我便宜。”
宁亦文失笑,嘴角止不住上扬,想说话可看她这般又忍不住想笑,若是望向别处,不看她,又没说话不看人的习惯。
好半响,宁亦文才摇着头,大手一揽,将宁瑶再次揽回胸前,抱紧。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压低声音道:“那我让你占回来,可好?”
宁瑶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怎么占回来?”
还真想占回来?宁亦文挑眉,试探道:“那我给你咬一口?”
咬一口。
宁瑶心动了。她微微抬眼,入目便是男人的下巴,以及,脖子上,他说话时一起一落滚动着的喉结。
她以前,好像曾好奇过……
“咬哪里都可以吗?”说话间,她一直看着那喉结,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嗯,都可以。”宁亦文此时还没感觉到她的想法,只是拥着怀中的人,心情便已经十分舒畅了。
宁瑶听罢,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了,踮起脚尖,冲着他的喉结便是一口。
宁亦文僵住了,呼吸骤乱。
他的喉结本就敏感。
湿濡的包裹与牙齿轻轻的咬啮,让两辈子都未曾与女人如此亲密的宁亦文差点疯了。
他箍住胸前人的腰肢,将人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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