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慈音色和缓,温软怡人,“杜世子,这是我的谢礼。”而后转向周照璧,“我不过弱柳之姿,郎君玩笑话,我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周照璧望一眼她的谢礼,不过糕点一碟。服色容冶,穿着打扮倒是肯用心,礼物却敷衍了事。他想着这些,又鬼使神差的说:“瞧着两位,倒真有些天付良缘的,”话语停顿,清墨眼眸似有流光,舌尖辗转出后半句:“一对璧人模样。”

这话像是火上浇油,又像阴阳怪气。

杜斟时听着璧字,莫名难受,又觉得失了体统,连忙道:“周世子,这是我府上的女客。前些日子在府上有些误会,所以今日才……”

话至一半,杜斟时觉得不必赘言。周照璧定然是都知道。

周照璧却说:“三郎,那我便先行了。”

他竟要退避!杜斟时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裴雪慈虽觉着这位郎君实在配合,甚至福至心灵,将她的计策发挥最大效力,却又觉得这位郎君太过贴心。

转念一想,裴雪慈还是觉得不要太刺激杜惜,万一对方妒火中烧,狗急跳墙,就更棘手。她连忙道:“这位郎君不必着急,我只与世子说几句,不耽误你们的事。”

而后看向杜斟时,杜斟时神色露出些许慌张,他现在不知道周照璧葫芦里卖的药,听见裴雪慈说:“杜世子,很抱歉,我不慎将您赠的白瓷戏狸猫的笔架打碎了。今日,我既是来谢礼,也是来谢罪。”

“碎了?”杜斟时着实没料到。

周照璧玩味这事。敷衍的谢礼,打碎的笔架……他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既要利用杜斟时,但又怕与杜斟时有什么纠葛。所以选了不能保存的点心,又说作为赔罪礼物的笔架打碎了。

真是两边一点痕迹都不留。她做事,还真是痛快利索,干净无痕。

杜斟时又说:“笔架罢了,碎了就碎了。”

裴雪慈却说:“总归是辜负世子一片心意了。我实在心里过意不去——”

不等她话说完,已有人风风火火走出。

杜惜来得不算突然,在场的杜斟时,周照璧,裴雪慈,甚至是汗青、新雨都觉察她一早就在了。

杜惜望向杜斟时,眼眶发红,“世子,为何要与一个与人苟且不洁的女子多言,却不肯答我一字?”

杜斟时方才见裴雪慈愣住时,她就想问这句话了。

杜斟时脸色难看,再次让杜惜神色崩溃,他说:“府中流言,不过是下人臆想,你不可胡言乱语。”

尤其是还当着周照璧和裴雪慈两个正主的面。惹怒了周照璧,他也保不住自己这个族妹。

杜惜却问:“世子倾心裴娘子,所以容不得旁人说一句实话?”

裴雪慈着实没料到杜惜会这么直接,她只是想气一气杜惜。但是她低估了杜惜心中的哀痛,不能言明的心意,谨遵教条的压抑,都让她难以呼吸,难以冷静。

杜惜知道自己在发疯,但是她是清醒的发疯。她望着杜斟时,总想再次见到那个哄她的少年。

杜斟时见到杜惜痴痴的目光,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但是,他发现这真的既不是时候,也不是场合。

倘若让在场的人知道,那就是长淮侯府的丑闻!

在杜斟时看来,族妹杜惜喜欢自己,跟亲妹杜愿喜欢自己,都是一样奇耻大辱!都是令人唾弃、毁坏伦理的腌臜事!

杜斟时勉力维持情绪,他克制愤怒,压力厌恶,企图让杜惜不要继续丢脸下去,“八妹妹,你先回去,等我有空闲,再与你解释这些事。”当即眼神喝令杜惜身边的侍女,命令她们将杜惜拉走。

杜惜却摇头,她看得清杜斟时的情绪,她低声道:“这应该是我和三哥哥最后一面了吧。”

她还算了解杜斟时,知道他绝不会见自己了。

杜斟时耐心耗尽,威吓侍女,“将你们娘子带回去!”

杜惜拂开侍女,直视杜斟时。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直视杜斟时,也是最后一次。

声音一改往日的柔弱,她将毕生勇敢倾注于此刻,“杜斟时,我恨与你同姓同宗!”

裴雪慈心道糟糕,她固然气恼愤恨杜惜所为,可她也知道杜惜此事并非都是杜惜之错。

就好比眼前杜惜的情意,她不相信侯府无人觉察,更不信能够在侯府专权擅势的侯夫人毫无知觉。

杜惜不惧杜斟时阴森的神色,她知道说与不说毫无分别,不过都是星落云散,永不再会。

“我恨教条纲常!”杜惜见杜斟时要开口指斥,当即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什么礼义廉耻!”

杜惜泪涌出眶,“我独不恨那年在侯府见到你!”

杜斟时神色几度变幻,在杜惜的提醒下,他想起那年初见杜惜的情景。

原来,是那个时候就埋下祸患。

可是……不该如此,他明明……

杜斟时尝试怀柔之策,他尽量放轻语气,使自己面目看起来温文尔雅,“八妹妹,你——”

“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已很久了。”

杜惜后退一步,从前她梦寐以求的就是他和颜悦色,今时见了他真的如此,却觉得这不是所求,只看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便知道是自己逼迫所致。

多么讽刺。杜惜心如刀割。

裴雪慈敛目,抿紧唇齿。她想出口气,眼下看杜惜真的痛苦起来,她却一点大仇得报的爽快都没有。

周照璧瞥到裴雪慈神情,心道她还有功夫心软。今日她逼得杜惜发疯,撞破侯府这对兄妹的私隐,便是侯夫人不料理她,杜斟时这个‘生于诗礼簪缨,成乎端方君子’的世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闹出多大乱子?还是说她早有后路?

灵光一闪,医士之言响在耳畔,‘小主人,她说您欠她半条命的人情。’

周照璧唇角上扬,一切了然于胸。

原来她打算这么狮子大开口。

杜惜神情恍惚,任由泪水汹涌,一度看不清杜斟时的样子。杜斟时头遭见女子泪涌成河,一时之间,竟难觉心间千般情绪,似又再忆起旧时侯府受惊的小姑娘。

他的视线摇晃,隐约间,一大一小的女子早已重合为一人。

‘情种万千,王侯一二。’

‘我与你母亲,从来不是谁辜负了谁,世皆如此。’

世皆如此,杜斟时了悟。即便不是自己,今日她也会为旁人落泪。于她而言,自己与世上诸人,毫无分别。

他的目光再次凛冽,口中的话强硬,“送杜娘子回杜府。”

咬字重音,全落在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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