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理茉收到了为她定制的长剑。
冰冷的剑柄贴上掌心，翻转，剑身收敛了所有锋芒。
它通体银黑色，宛若夜幕下静卧的星辰，只有在特定角度，才会映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辉。
理茉闭眼静静感受，灵气顺势而动，在剑脊上流转、盘旋，没有迟滞，也没有排斥。
轻轻一挥，竟隐隐发出一道极轻微的鸣响，像是应她心意而出的低吟。
“夜色降临，万象归寂，以后，你就叫‘夜临’吧。”
霞光铺于半空，天边余晖洒落，在她的机甲躯体上，折射出淡淡金光。
理茉站在一处空地，手握长剑，静默片刻后，忽而出招。
她动作不快，却极其流畅。
长剑划开，精确、冷冽、无声胜有声。
剑式之中蕴含着清晰的意志，一招一式皆凝练有力，每一息都和剑气紧密相连。
风起。
枝头残叶纷纷飘落，像是被她的剑意唤醒，纷纷扰扰，却未曾有一片真正触到她。
那些落叶，在剑气涌动之间，被切得整整齐齐，仿佛配合着她的招式节奏，翩翩起舞。
桑尼不知何时靠在一旁，看得入了神。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理茉舞剑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她站在自己洞府外的梨树下，挥剑成河，梨花雨下，衣摆成蝶。
如梦似画。
直到理茉收式后，桑尼才回神。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桑尼忍不住开口，语气轻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她。
理茉收剑，回身望向他，眼神少有地柔和。
“我是剑修，自从‘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摸到剑了。”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夜临”。
“这是一把好剑，我确实……很高兴。”
桑尼怔了一瞬，随即笑了。
他本想调侃她难得说出“高兴”这种词，可不知为何，那笑意却慢慢落成一丝心疼和怜惜。
理茉练完剑，心情仍未平复。
她忽而仰头看天。
机甲世界的天空和修仙界的很不一样。
这里几乎没有大气层的遮掩，通透得惊人。
数不清的星辰密密麻麻铺展而开，像是能一眼望穿宇宙的尽头。
有些星球巨大而明亮，浮在天幕之上，仿佛触手可及，有的则如细尘，闪烁在遥远的虚空中。
远处还能看到一条横贯天际的银河，流光溢彩，仿佛神明遗落的羽衣。
理茉静静望着，轻声开口：“这边的天空，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漂亮。修仙界白天只有太阳，晚上只有一轮月亮和点状繁星，远没有这边的明亮。”
那语气里带着少见的柔和与感叹，此时的理茉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会为星空着迷片刻。
桑尼看着她，心头一动，忽然笑了。
“那我带你去看个更漂亮的地方。”
理茉转头：“嗯？”
“你不是刚拿到身份id了吗？现在我们可以正式离开主星，我带你传送到外太空，去另一个星球看银河。”
理茉意外。
专门去看银河吗？
半小时后，在桑尼的带领下，二人通过传送点，出现在了临近星域的观测平台。
这里是一颗无人居住的科研星球，地面覆盖着蓝紫色的矿物结晶，一闪一闪，倒映天上星云。
抬头放眼望去，整个天空被银河洗刷，流动的星云就在头顶缓慢旋转，银、蓝、紫、金交织辉映，璀璨夺目。
理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实在是太美了。
她当下震撼，心潮澎湃。
桑尼站在她身旁，伸手指着天际：“那边是‘双子座系’，那一颗发蓝光的，是‘远栖’。右边那条偏紫的星云，是‘赫兹曼通道’，那是我们星际通航最早发现的能量脉络之一……”
他讲得兴致勃勃，一边说一边看她的反应。
理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忽然觉得心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缓缓升起。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关在密室苦修，每日每夜只能面对冰冷的石壁和训斥；长大后进了宗门，仍然日复一日地修炼。
而现在，无关修炼，无关责任，她站在星河之下，有人陪她说话，带她看宇宙。
她侧过头看了看桑尼。
少年正认真地为她讲解每一颗星球的名字，声音温暖。
二人不知不觉靠得很近，她连桑尼淡蓝色瞳膜都清晰可见。
心里又有一块悄悄软下。
“你们世界……有很多惊喜。”
也包括你。
桑尼听见这句话，咧嘴一笑：“是啊，以后还会有更多。”
彩光闪烁，星河缓缓旋转。
理茉站在那片无垠的宇宙下，和他一起，静静望着这浩瀚星海。
她忽然觉得，似乎，未来也没那么糟糕了。
*
最近关于“火球”的议论渐起。
有人说理茉作弊，有人质疑她用的是不明武器，还有人甚至匿名举报她使用“未知危险能量”。
为了避免惹麻烦，她之后的擂台战便不再使用任何法术，只用最基本的体术和剑术。
但她依旧连胜不止。
直到今天，她遇上了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一名全身改造覆盖率超过90%的格斗型改造人，刚一上场，就带着沉重压迫力直冲理茉。
他臂膀如铸铁，攻击角度几乎没有空档，每一次交击，剑锋划在对方金属外壳上，都只发出沉闷回响，没能造成实质伤害。
理茉脚步一错，迅速滑步后退，避开对方膝击，借助擂台边缘一跃而起，一剑直刺对方锁骨下方的柔软处。
却“铛”的一声被弹开了。
对方显然对全身进行了结构加固，就连传统意义上的“软肋”都被特殊材料覆盖。
一时之间，她找不到能突破的切口。
理茉皱起眉，看来这次光靠速度和体术，是打不出决定性伤害的。
倒计时仍在继续，对方不给予理茉以喘息机会，攻击越来越激烈，精准而狠辣。
理茉被逼得数次近身闪避，对方力量之大，导致她几次差点被掀出擂台。
场下议论声四起，没人想到这一战她打得如此艰难。
终于，理茉抓住对方一次蓄力跳跃后落地缓慢的空隙，用内劲的挥斩，逼退他半步，自己再从侧翼猛然推进，准算角度，将对手逼出擂台线外一截。
倒计时停止，理茉胜出。
她站在台上，没有欢喜，只深深喘了一口气。
下场时，她手仍按着剑柄，目光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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