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节特地给素问送了请柬,却并不代表皇帝当真将小小医女放在眼里。廿三日,李重琲一大早就来接素问进宫,入了长乐门之后,他便被内侍召去祝寿,来时虽信誓旦旦,但这会儿他只能匆匆拉来一个年长的侍女,由她带着素问前往集仙殿的角落等待。侍女大约在宫里时间太久,不大看得上李重琲,更加看不上素问,好在她经历过岁月打磨,算得上是个体面人,只晾着素问而已,并不来为难。

其实这样的冷待对于素问来说反倒更加舒适,她就这样从早等到日暮,宫宴即将开始,侍女终于起身向她说了第一句话:“随我来,路上垂着头,别冲撞了贵人。”

素问没有垂头,也没心思去看别人,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在什么时候提起药草的事才比较妥当,自己又需要提出怎样的报答条件,太后才会答应换?甚至于这次如果失败了,她该如何取药?难道真的要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青兰身上么?

晚宴设在流杯殿,入座之后,素问才发现自己方才想得太多了——她的位置在殿外廊下,靠近山池,压根没有机会见到坐在二层的太后。素问看着一盘盘端上又撤下的佳肴美馔,度过了整个晚宴时间,殿中觥筹交错,廊下推杯换盏,显得她有些格格不入,好在贵人们自成一体,只有一两人来问过她两句,得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后,便不再来打扰。

下弦月出现在东方的天空时,晚宴终于结束,素问站起身,正待随侍女出宫,忽然从殿门方向匆匆跑来一个内侍,那人一见素问,连忙上前道:“陛下召见,叶医师快随下官来。”

素问站着没动,问道:“太后在么?”

内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自然都在,可不敢让陛下久等,叶医师快请。”

素问点了点头,配合地跟了上去。

此时二层餐桌已经收走,素问进房时,只见一众人聚坐在上首珠帘后,正在低声闲聊,她在珠帘前行礼,里间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都透过珠帘聚集在素问身上。

下一刻,李重琲嘟囔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先让孩子起来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素问听出这是太后的声音,她站起身,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心里有了数:中间斜靠在椅榻上的中年男子必然是皇帝了,他右手边端坐着的是太后,太后右手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皇帝左手边则是皇后,李重美和李重琲坐在靠下边的椅子上,其余则是随侍的宫女。此情此景,该是宴席之后短暂的小家聚会,素问大概猜到皇帝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皇帝没让素问等太久,先道:“你就是惠训坊大名鼎鼎的女医?”

素问还未开口,李重美先温声道:“父亲,叶医师确实在惠训坊开设医庐,不过并不追名逐利,只一心治病救人,若有声名传出,应当是因为医者仁心。”

李重琲连忙附和:“正是!”

皇帝笑了一声:“你们紧张什么?我难道不知她是药圣谷出身?药圣谷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在乎身份地位,我何尝不是如此想?好也罢坏也罢,只要人对了,名分都是给外人看罢了。”

李重琲猛然起身:“我要回去了!”

“坐下。”皇后冷冷道。

李重琲咬牙,坚决不坐下,但也不敢离开,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重美。

“母亲……”

“你也坐下。”皇后一句话,将刚站起的李重美也按了回去。

李重琲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帮自己,而珠帘外的素问独自坐着,那样形单影只,让他有了反抗的勇气:“是我带她来的,我要带她回去。”说罢,他一把打开珠帘往外行去。

皇后斥道:“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哪里去了?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场合?岂容你随意来去?你当真是在外面野惯了!”

李重琲气道:“在外在里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你觉得我教养不够,大不了我以后不来了,省得碍你们的眼!”

“你倒是有骨气。”皇后冷笑,“就怕你趁此得了自由,在外面还要打着宫里的名义,届时定然丢尽我们的脸面!”

李重琲好声道:“母亲,小哥其实……”

皇后立刻打断:“谁是你小哥?你哥早已死了!”

皇帝气红了脸,偏偏不好驳斥皇后,否则恐怕要惹来无穷无尽的抱怨,只好将目光投向太后。

太后躲不开,便轻咳一声,中年妇人会意,起身劝道:“阿嫂切莫与孩子动气,重琲毕竟还小,等大一些就明白了,不如迟些再说。”

素问这才知道妇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晋国长公主,石敬瑭的发妻,曹太后的女儿。

皇后还是给长公主面子,沉默了片刻,缓了语气:“重琲,你先坐回来,听陛下的安排。”

李重琲梗着脖子不动:“我什么安排也不要,就想带素问回家!”

长公主叹道:“你这孩子,今日可是陛下生辰,你不好好在这里陪着,岂不是惹陛下伤心?”

素问冲李重琲微微点了点头,他无法,只能拂开珠帘进去坐下。

就在珠帘掀开的间隙,素问与帘后的皇帝对上了视线,皇帝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在珠帘落下时仰头饮了一杯,道:“我方才说不会在意家世地位,自然不是要让委屈叶医师,你这不省心的混账不知道好好听着,就知道忤逆!”

李重琲眼睛一亮,转而想到素问与方灵枢的约定,又黯淡下去,道:“多谢陛下,但是素问已经心有所属,我绝不能强迫她。”

“如此看,你却是长大了。”皇帝短促一笑,忽然又道,“如此,我更应该为你做主,叶医师的心上人是谁?杀了便是!”

素问不禁皱起眉头:“陛下醉了,民女告退。”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回皇后的矛头指向了素问。

皇帝接了一句:“你当我儿是什么人?”

“此地是皇宫,李衙内是天子在人间的遗珠,这一点毋庸置疑。”素问站起身,不卑不亢道,“为君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要想杀死一人容易,但若仅凭喜恶行赏罚之事,则非心宽以容天下之明君。”

皇帝冷笑:“你说我是昏君?”

素问摇头:“陛下有心成为明君,我们都知道的。”

皇帝沉默片刻,低声问:“你们?”

李重美顺势道:“叶医师素日广开义诊,自然能听到许多百姓的声音,她口中的‘我们’必然是洛阳城里的平民。”

李重琲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皇帝靠回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忽然道:“洛阳人看得明白是因为离我近,不知其他地方是何情景?”

长公主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

果然,皇帝下一句便问起了她:“阿姐长住河东,不知河东百姓如何看我?”

长公主欠身道:“陛下福泽天下,河东亦承皇恩,所思所想自然和洛阳百姓一样了。”

皇帝嗤笑一声,不说话。

太后连忙道:“今日也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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