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从武陵城到江陵的路途出乎意料的崎岖，因为山脉连绵险峰不断，连官道都被拦成了一截一截的，一路上连驿站都没遇到多少，更别说想找一个歇脚的客栈了。

入秋以后天气虽无太大变化，但山里本就阴冷，这几日又断断续续下了许久的雨，走在路上居然也能感到些许寒凉之气。

更要命的是，魏凌云偏偏在这时候来了月事。几日的奔波再加上在路上受了凉，原本无坚不摧的她现在也面无血色，疲惫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脾气。

魏凌云搓着双臂站在山洞口观望洞外淅淅沥沥的雨，杨无忧坐在洞穴深处的火堆旁用树枝插了个烧饼架在火上烤。

已经在路上耽搁了近十日，如果雨今晚能停，即便是雨后路滑最多再走两天也就走出这段山路了。如果雨今晚过后还没停……那就冒雨走，无论如何有个四五日也该出去了。

魏凌云心里盘算着之后的计划，完全没发觉一块冒着热气和面食香味的烧饼在自己鼻子下面晃悠。直到杨无忧把烧饼举到自己眼前，魏凌云才一激灵回过神来。

杨无忧把插着烧饼的树枝递给魏凌云：“快趁热吃，现在还有些烫嘴呢。”

魏凌云身子一歪背靠在山壁上边盘算路程边啃烧饼，杨无忧见状赶紧把她拉起来：“阴雨天这墙壁寒气重的很，你这几日尤其要注意，受了凉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杨无忧边说边摁着魏凌云双肩让她坐在火堆旁：“站在洞口容易着风，你在这里待着就行。”

魏凌云无所适从，诧异的看着杨无忧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这一套照顾人的做法他熟悉的很：“你怎么对这事情这么了解？”

“我娘在世时身体虚弱，我在她身边多年，都已经牢记在心了。”杨无忧说到这里笑了笑：“你比我娘底子好，照顾照顾你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魏凌云头一次被这么照顾，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我一介武人，平日里都糙惯了，不用这么麻烦。”

“歪理邪说！”杨无忧板起脸，脸上瞬间浮上不容置疑的威严，“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魏凌云着实被杨无忧那副神色威慑了一下，之前他也有过比较严肃的时候，但像这次一句话让自己愣住还是第一次，只好按他说的安稳地坐在那里不再乱跑，嘴里还小声嘀咕：“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气势。”

魏凌云吃完烧饼把树枝丢进火堆，听着毕毕剥剥的烧火声问杨无忧：“你娘对你一定很好吧。”

“嗯……”杨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她对我很好。”

杨无忧的母亲当年是有名的千金小姐，出了名的才貌双全，方圆十里的好人家都排着长队想求娶。原本可以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偏偏在议亲的年纪被一个偶然来到潭沙城的富家公子瞧上，两人一见钟情。

“我娘说她与那人私定终身后本打算携手私奔双宿双飞的，但有一天他突然和我娘说自己有不得不离开的急事，临走前还给了我娘一件信物，说自己日后一定会回来找她。”

“那人走了以后我娘就有了我，我的外祖大发雷霆，直接将我娘划出族谱逐出家门。我娘原本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因为生养我又抚养我长大吃尽了苦，身子都熬坏了。”

杨无忧说到此处话锋一转：“但我多少还是有些怪她，自我有记忆起我娘就把我绑在身边从不松手，不许我出城闯荡，不许我习武从军，教我读书写字却又不许我考取功名，她把我养的除了一肚子笔墨什么都没有……她有几次甚至以性命相逼不许我出城，我至今还记得她泪如雨下地告诉我，无忧只做潭沙城里的无忧就好，不要让这个名字走到第二个地方。”

魏凌云听到此处恍然大悟：“所以你缠着我也不全是因为怕死。”

杨无忧干脆利落地承认：“我想看看潭沙城外面都有什么，潇湘省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我想知道我到底能走几个地方，我想告诉自己我不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破书生。”

“你已经做到了，”魏凌云靠在膝盖上歪头看向杨无忧，一向有神的双眼在火光的反射下更加炽热，像一束滚烫灼热的光直直射进杨无忧的心底，“你会替百姓伸冤，会被抓住但运气不错，会被通缉但很会逃跑，有点胆小但做事不少，有点没用但长进不小，现在你不仅走出了潭沙城，你还要走出潇湘，踏进荆楚，你还会跟着我走到更远的地方。你不仅做到了，还做到了很多，你以后还能做到更多的。”

杨无忧再没听到洞外的雨声，也再没听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那一刻他的呼吸仿佛都停滞，只能听到心脏随着照在魏凌云脸上的火光胡乱地跳动。

雨停了，天色也终于放了晴。昨晚烧的噼啪作响的柴火已经变成了一团只剩几个零碎火星的灰，魏凌云裹着自己的斗篷睡了整整一晚，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又一件斗篷顺着自己的动作滑到地上——杨无忧的？

魏凌云抓起杨无忧的斗篷走到洞口，他已经把包裹全都安置妥当，连两匹马都一副吃饱喝足整装待发的样子：“不是说轮流守夜吗，你怎么不喊我？”

杨无忧完全没在意，继续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你昨晚睡着后冷得险些滚到火堆里去，把你叫醒你肯定更冷，你这几日也需要休息，我就没喊你。”

“谢、谢了！”魏凌云把手里被自己揉成一团的斗篷扔给杨无忧，急匆匆地去牵自己的马，“今天赶赶路，运气好的话没准今天就能看到客栈。”

“疏星姑娘小心！”魏凌云原本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到杨无忧在自己身后大叫一声，她刚停下脚步去看，杨无忧就朝自己扑过来把自己一把推了出去。

杨无忧伸手替魏凌云挡住了一只径直冲向自己的大蛇，那蛇一口咬住他的整只手腕，任凭他怎么挣扎甩动都分毫不动：“疏星姑娘！这蛇太大了你快跑！别管我！”

随后那条死死盘在杨无忧胳膊上的大蛇滑溜溜地砸在地上，无力地蠕动了几下后彻底没了生机。杨无忧看着还卡在自己手腕上的蛇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再找不回一点力气。

“杨无忧！”魏凌云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条布用力绑在杨无忧的上臂，抓起他的手腕拔掉那颗蛇头，把他的衣袖推上用力推挤伤口希望能把毒血挤出来。

“疏星姑娘，我估计是、活不成了，你别救我了，万一把你自己搭进去怎么办……”杨无忧有气无力地说着“遗言”，不住颤抖的手还握住魏凌云的手徒劳地想把她推开。

“少废话！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在我面前！”魏凌云从地上爬起来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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