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红莲在老韩的脚下徐徐张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金色的光芒下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神色亦有几分悲悯,看起来竟真的像个得道高僧。

法阵被红莲吞噬殆尽,刻下法阵的地方都开满了红莲,整个石室似乎都变成了莲花池,朵朵莲花宛若饫甘餍肥的孩子抖动了下花瓣,而后缓缓阖上,消散不见。

老韩身形稍稍抖动了一下,双手重重合十,全身灵力凝起,又是一道金身塑在皮肤上,散出普度众生的佛光。

他缓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伸出手往上一抬,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荡开,蔓延整个石室。

练寒星一行人身边猝不及防绽出几朵深红泣血的红莲,她们下意识躲开,身旁的药柜却遭了殃,被红莲吞噬后花瓣阖上再张开时,那里面已经什么也不剩了,红莲没吃到人,又张开花瓣开始追着几人跑。

这也行?

那是真不好打啊,练寒星心下喟叹。

无数青藤自她脚下拔地而起纷纷乱乱朝老韩和捣乱的几朵红莲攻去,被红莲悉数吞噬。然而青藤却好似雨后春笋,无论红莲怎么吞也吞不完。

练寒星全然把青藤当成了速成版的韭菜,一茬割了又长一茬,青藤越长越粗,越挫越勇,满室都飞满了青藤,一个疯狂长,一个疯狂吃,很快,练寒星似乎听到了红莲打嗝的声音。

练寒星:……

红莲翕张的速度减缓,青藤自觉无趣,又重新找了个目标,把老韩当成了参天大树试图绞杀,在舞动的过程中还不小心抽了专心致志打赵云蜺的扶光一鞭子,被扶光一个冷眼刀过来。

可惜冷眼抛到了瞎子身上,练寒星根本没注意扶光的神色,反而率先注意到了老韩身上疯狂攒动,汹涌的灵力。

她挑了挑眉,红莲跟老韩有共生关系?

为了测试,她抓着斩影刀一马当先攻向老韩,符明光紧跟其上,夏满堂又回到了远处架起长弓瞄准猎物。

练寒星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斩影刀寒光凛凛直砍老韩面门,巨大的红莲出现在老韩面前张开巨口,像是一朵食人花一张一合就要把斩影刀吞下。

那可不行,身上用着趁手还不易被摧毁的武器可不多。

于是练寒星猝不及防一个刹车卸掉浑身的灵力,斩影刀变成一把平平无奇的水果刀被她收入搐气袋。

老韩眯着眼,变回原形的斩影刀着实有些眼熟,让他很快回想了起来,暗自责怪傍晚时候的他们得了点好东西就摇尾巴,竟然叫他们大意失荆州,失去了真正的宝贝!

他在懊悔,练寒星却侧身一闪,如狂风暴雨般的剑气从身后疾刺而来,剑身携着数道增力符的威力直指老韩胸口,竟直接冲破了金身,没入了一寸!

与此同时,练寒星来到老韩身后,双手握拳,满身灵力都凝聚在手上快速出击狠狠砸向老韩后背心口处,拳头如钢筋铁板裹挟着劲风重重砸向他的后背,速度快成残影如雨点般落下陷进老韩的后背,发出沉闷的‘当啷——’声。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二人得手就退至十米开外,老韩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行血迹,他擦干血迹缓缓抬起手,又是几朵红莲在空中绽放。

又是这一招?

练寒星也缓缓抬手,她的身下又一批青藤腾空而起,这一批青藤的质量比上一批要好得多,上面都缠了一层金黄色的菟丝子,远远望去就像是金色的符文在闪现,不细看根本看不清。

青藤如朱批乱舞,不顾任何人的死活在石室疯狂蹦迪,把红莲揪巴揪巴捆死了当成球抛向躲在上空的小红,小红下意识一脚踢开,红莲缓缓下坠,又被半空中乱舞的青藤截住,于是那朵红莲就被当成球让青藤在石室玩了起来。

按理说,红莲是完全可以挣脱青藤的束缚的,但它却乖乖被绑死了,一点都没挣扎。

甚至于,练寒星还感觉到了鬼鬼祟祟的红莲趁青藤不注意,时不时咬一口绑它的青藤,藤身被咬瞬间生出一大截又重新捆死,红莲玩得不亦乐乎。

练寒星悠哉悠哉开口:“几时啦?”

符明光掐算了一会,笑意渐开:“刚好一炷香。”

练寒星好整以暇,这会也不着急打架了,她慢悠悠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顿时漫天粉尘飞扬吃了一嘴,被粉尘呛到的练寒星连连呸了几口,一连串举动看起来倒像个地皮流氓。

然后她又拿出了自己的老伙伴——青藤剑,并随手舞了舞,挽了个剑花,剑锋一点寒芒闪过。

她们在算时辰?为何?难道又有什么陷阱?

老韩不明就里,脑子里装满了疑惑,一抹冷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他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他似乎有些难受,血液上涌脸色憋得肿胀,神情僵硬,片刻后,他又缓缓抬起了手。

这一次,如狂风暴雨般的杀气席卷整个石室。

半空中,数朵红莲绽开,花心的位置长出一只巨大的眼,那眼睛似乎是在寻找目标,提溜瞎转,片刻后对准了场上所有活人,黑色的眼球蓦地睁大,裂开,一支支箭矢像是卷进眼球的睫毛,被它吐出,蓄势待发。

老韩神情阴恻,声线微黯,带着些急不可耐,冷声道:“过家家玩够了,是时候结束了。”

数十根箭矢接连在半空朝几人同时射来,掀起尖锐的鸣啸,像是飞驰而过的流星,携着重重的硫火带着拖尾奔来。

练寒星不慌不忙手握藤剑,藤剑浑身颤抖,就要呼之欲出。

她食指中指轻轻敲击剑身似欲安抚,却神色冷冽,浑身杀气破体而出几乎有如实质。

时间仿佛被停滞了一般,练寒星看着越来越近,速度却越来越慢的箭矢,她始终没有动身。

空气中的粉尘像是被定住,周遭的一切都被按下静止键,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练寒星终于出手。

她一拧身,手中剑荡出的剑气如老牛犁田,先是颤抖愈烈,再是发出一阵嗡鸣,最后脱手而出,刺破空气滚滚袭卷爆射而来,自下而上朝老韩面门斩去,却被飞驰而来的箭矢从中劈裂成两半,像是斧头砍柴一样,藤剑从剑尖开始,如同纹路清晰的牛肉被慢慢撕开,断成两瓣,飞向两边。

符明光神情凛然,非常自觉一个侧拐顺到夏满堂面前,抓着手中剑手腕一斜,剑光倏起,剑气裹着重重的杀意有条不紊凌厉斩落数道箭矢,小红苦哈哈地各种躲避箭矢,至于扶光嘛。

反正,赵云蜺肉眼可见地不行了,跪坐在地不停吐血,扶光玩够了也不虐菜了,跟抓小鸡似的直接把他拎起来当做挡箭牌,理直气壮地用来挡剑。

藤剑的命运总是这般凄惨,因此没有人在意断剑运行的轨迹。

是以,被忽视的两瓣断剑以非常诡异的姿势飞向两处,在半空中不停旋转,划出一道弧线,以看起来非常慢悠悠实则比箭矢还要快的速度、无比精准地,就这么猝不及防划过了老韩的脖颈、穿透了赵云蜺的心脏。

接踵而来的,是老韩响破天际的叱喝声和噗呲噗嗤声,以及赵云蜺呆愣的神色。

“架子上的到底是什么!”老韩崩溃大吼道。

众所周知,人的情绪过于激烈,那么他的,额……菊花,也会跟随起伏的情绪一松一紧,无法控制自己菊花的老韩在这一声大吼和涨红的脸中,菊花开始不停运作,噗嗤声就没停过。

场上一干人,除去老韩和赵云蜺,其他人都紧紧捂着鼻子紧皱眉头。

好臭的想屁,难不成拉稀了?练寒星神游天外想道。

她捏着鼻子捂着嘴,面带笑意地朝符明光一笑,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声音闷闷的:“存放一千年的丹药,效果果然很喜人,这声音听得,真是……震耳欲聋啊。”

老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一回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只想给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他暴喝一声,把全身灵力凝起,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只要把她们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没错,就是这样。

刚想完,又噗嗤噗嗤开始放屁了。

老韩:……

悲惨的是,有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脸色又是一变。

糟糕,得速战速决,不然真的要拉裤兜里了,这该死的练寒星,待会抓住了一定把她千刀万剐!

他的神色被练寒星看在眼里,好巧不巧,那边角落赵云蜺开始大口大口呕血,练寒星哎呀一声大惊失色,仍旧不忘落井下石:“你看,他都被你的屁臭吐血了!”

老韩:啊啊啊啊啊好生气啊!

半空中又出现数道箭矢,练寒星收了笑意,面无表情:“是该结束了。”

她打了个响指,其音清脆,余音绕梁。

老韩只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肿胀,腹部疼痛难忍,他脸上都是冷汗,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白的吓人。

他控制不住地跪坐在地。

红莲宝相老韩修了很多年,师傅说红莲乃地狱之花,主吞噬,会带来死亡的同时也会有无法预估的副作用,而副作用在不同的修行之人身上,会出现不同的效果。

这份功法的好处就在于修习之人若是六根清净,心无妄念,无欲无求的话,就有可能修至更上一层楼。更上一层楼的金莲宝相,能净化邪欲,红莲宝相带来的副作用也会被金莲焚烧殆尽,只有到了那时,才算是功法大成。

然而这样的功法对于杀欲太重的老韩并不适合,师傅再三阻拦,最后依然被他偷习成功。

师傅唯余叹息,劝诫他除非将自己这一身戾气渡去,否则绝不能使出红莲宝相,是以老韩从不敢妄用,只是今日实在迫不得已,只能用它来自保。

也是在今日他才知道,所有被红莲吞噬的东西都会共享给自己,阵法、药丸、灵力、青藤以及不知何时入他体内的菟丝子。

老韩感觉到原是一颗种子的菟丝子在他的腹部生根发芽,像是一只误入体内的小蛇找不到食物于是开始啃食他的五脏六腑,饱腹后张开自己的身子,卷曲的吸器往上一甩,藤身瞬间变长许多。

它穿过七拐八弯的肠子,因为营养汲取太狠,还不小心把肠子戳破了一路往上游走。

路过肝、心脏、支气管……

因为疼痛,老韩在地上瘫成一团,脸上青筋暴起,已经分不清流下来的哪些是泪水,哪些是汗水,一双眼都涨红,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杀气腾腾的箭矢早已因为他的力不可支消失在半空中,到最后他下意识张大嘴巴试图呼吸新鲜的空气。

菟丝子已经钻过支气管从喉管爬出来了,他难受到无法呼吸,紧紧攥着自己的衣领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难听的嗬嗬声。

他听到了噗嗤声——

不是放屁,是菟丝子在他体内长满,破体而出的声音。

最后一刻,他回想起了幼年时期镇上一个新来的同龄人因为先天不足出生后腿部就有顽疾,走路一瘸一拐,因此遭受不少冷嘲热讽,变得寡言少语。

那天是他的生辰,父母怕他天天闷在家里坏了身子,有心锻炼他,于是带着他给邻里邻居敲门,一户人家送两个鸡蛋,告诉他们来由,希望能得到一句他们的祝福。

小镇上的居民淳朴,热情,只是孩子有时过于调皮,嘴上没个把门,但在人家父母期盼的眼神下,他们一家人就这么无声息地融入了小镇里,所有嘲笑他的小孩都被自家大人训斥了一顿,等到了自己家时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了。

他记得很清楚,他们来到自己家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一瘸一拐的同龄人,下意识露出讥讽的表情毫不犹豫奚落了对方。

他在那个孩子的眼中看到了落寞。

母亲得知后把他骂了一顿,并问他是否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他说不知。

那是他头一回在母亲的脸上看到愠怒,母亲说:“你出生那年,村口的算命先生说你性格偏执,容易走弯路,要我好好教导你。所以我才给你取名叫韩俭,字见善,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在三千欲海中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坚守本心,明心见性,善用其心。”

母亲说:“见善,你可以碌碌一生,但要做个善良的人,不要让你父亲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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