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婚姻是本世纪最大的谎言。”
即使最初相识时，明翡与好友利杏的许多看法都有些相悖，但对于利杏说的这句话，明翡却格外赞同。
由于身穿前的被弃养经历，以及成长过程中的种种矛盾，她对爱情与婚姻几乎不抱有任何期待。也因此，她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基因匹适。
可不抱有期待，并不等同于随意妄为。
此时此刻，糟糕的境况导致明翡的大脑如台风过境，千头万绪都杂乱无章，她根本无法理解那份结婚合同上为什么是她和祝一峤的名字。
无比困惑的同时，她蹙眉与高座之上的女人对视。
“祝审判长，我不太能理解您的意思。”
“以及，我作为伊盟独立国的公民，拥有支配婚姻的自由权，请问这份结婚合同上为什么是我跟您的名字？”
蓝露白低咳了声，问道：“小翡老师，你是不是不清楚二级名单意味着什么？”
明翡坦然承认：“我确实不了解这些。”
在没有与祝一峤产生直接接触前，她对这方面的了解少得可怜，因为她自认自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些繁冗复杂的法律法规和政治程序应该与她毫无关系。
明亮的悬浮显示屏中，起始的人名清晰可见。
位于右侧的闵嫚解释道：“所谓的二级名单，指的是在判决死刑的重案中，不对外公布、只录入政府、军部、审判庭三方内部系统的惩罚名单。”
“录入二级名单的涉事人员，会依据不同的情况进行不同的惩罚判决，比如剥夺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等。”
“基因盗窃一案判决死刑的罪犯共50人，预计录入二级名单的涉事人员共33人。”闵嫚停顿了一下，“其中便包括你——明翡。”
在这一瞬，明翡整个人如坠冰窟。
“但是……”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我没有——”
蓝露白摇了摇头：“这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二级名单的录入由政府与军部管控。与其它的人相比，你的惩罚判决其实还算轻，只需要交一笔罚款即可。”
交一笔罚款…就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后，明翡浑身的寒意褪去了几分，眸底也有了希望。
如果这是误用军职人员的基因样本所需接受的惩罚，她完全可以接受，且不会有任何怨言。
“请问具体多少呢？”
蓝露白报出了一个数字，明翡立即点头：“好，我现在就可以交。”
在参与过战争、后又入政忙于国家要务的三人面前，她的表现实在太天真了些。蓝露白与闵嫚对视了眼，随即再次解释道。
“交完罚款后，你还需要定期接受政府与军部的抽检，抽检的过程非常漫长且复杂。除此之外，你的生活也会因录入二级名单产生一些限制，而这些限制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云舒霞卷，从高楼落地窗往外看去，落日余晖给整个西禾市都覆上了一层橘橙色。如果是往常的任何一个傍晚，明翡都会拍下这样的残阳霞景。
可现在的诡谲沉默，却令她无瑕欣赏暮色，一颗心更是跌入了谷底。
她孤身站在中央，白色的翻领双排扣风衣衬得她身量颀长，温柔的长相与气质像一朵绽于枝头的栀子花。
祝一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蹙眉、攥手、忧虑、害怕、束手无策。而她一旁的蓝露白，仍在继续解释整件事的复杂。
“伊盟独立国曾经也有过两起基因盗窃，盗窃集团们多数为权贵们所服务，只需为她们拿到想要的基因样本即可。”她的声音多了分深意，“但这次的基因盗窃，却出现了人体实验。”
闻言，明翡瞳孔微缩。
“自伊盟独立国建国以来，人体实验都是明令禁止的事。我们无法向你透露太多，但你作为大学教师应该清楚人体实验的危害。”蓝露白接着道，“二级名单除你之外的三十二人，都与其它基因样本存在或多或少的牵连，但因无法判决死刑或无期等重罪，只能录入二级名单作此警告。”
“与其它三十二人相比，你确实很无辜。”
“可一旦误用的事泄露且不加以处罚，就可能会发生越来越多的、有意为之的‘误用’，届时又该如何去定义‘误用’呢？‘误用’是否又是人体实验的新手段呢？这些问题都会给独立国甚至是它国带来更大的危险，所以我们也无法干预政府与军部的决策。”
闻言，明翡明白了一切，也清楚了政府录入二级名单的用意。
她脸色苍白，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润的眸底隐隐失去了光亮。
“所以…”她尝试理解那份结婚合同，“结婚又是为什么？”
在长达近乎半小时的解释后，一直都未置一词的祝一峤，将悬浮显示屏的合同切换到了另一页面。
“因为这件事，基因培育中心即将在内部发布一则新条例。”
“——如果出现样本误用，误用样本者与被误用样本者要进行法庭检审，而在检审后被误用样本者如有抚养意愿，那么人工育舱中出生的孩子的抚养权，将在三年内暂时归属于被误用样本者。”
话音一落，明翡只觉得耳道响起了长鸣声，眼前的景象似乎倒转了过来。
…她可以接受惩罚。
但她真的无法接受失去明枣枣。
可她本就有错在先，她根本没有与祝一峤争夺抚养权的可能。
…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就在明翡觉得今天将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时，祝一峤不疾不徐道：“如果你不想被录入二级名单，不想失去枣枣的抚养权，那就签了这份结婚协议。”
“和我结婚，你可以免遭一切厄难。”
前一瞬还在经历暴风雪的明翡，这一瞬却有人朝她伸出手，并递给了她一把伞。而愿意为女儿做出一切牺牲的明翡，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住雪中送炭。
她第一次用希冀、急切、感激的目光望向祝一峤，从一朵焉哒哒、将要垂败的珍珠梅，变成了一株即将向阳盛放的向日葵。
“真的吗？”
她道：“处罚我可以接受，我只想要枣枣。”
蓝露白笑了下：“当然啦，我们的祝审判长言而有信，一言九鼎。”
面对明翡急于求证的目光，祝一峤的左手指尖拂过桌面的配枪，右手调出了合同的详细规约。
“你需要做到的只有这些。”
明翡紧张地抬眸望去，然而与前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相比，祝一峤要求她需要遵守的、做到的规约却很少。
1.1合约存续期间，必须保持同住。
1.2合约存续期间，禁止与她人发展感情。
1.3合约存续期间，禁止一切越界行为。
……
将每一条规约都细细看过的明翡，不确定地问：“祝审判长，请问真的只有这些吗？”
“嗯。”祝一峤切换到了下一页，“这两部分是你同意协议结婚的报酬，以及一年合约结束后的报酬。”
配合地将新的一页看完后，明翡拒绝道：“祝审判长，谢谢您。但请您不要支付这些额外的报酬，因为您已经给了我最需要的报酬了。”
祝一峤没有说话。
一旁的蓝露白目光含笑道：“收下吧，之后需要你配合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祝审判长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就当是给枣枣的零花钱吧。”
明翡下意识想坚持拒绝，可对上祝一峤冷然的目光后，她又转变想法，感激且畏惧地选择了服从安排。
她想，她收着不用，等合约结束就全部归还给祝一峤。
至于祝一峤为什么会选择跟她结婚，明翡虽有疑惑，却并没有询问缘由。
她有她的目的，祝一峤也一定有需要用她达成的目的，她只要接受与服从就好。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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