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钢铁呼吸
十五米。
在现代化的工厂尺度中,这不过是龙门吊一次寻常的起落。
然而此刻,在这座被黑暗与死寂统治的钢铁囚笼里,它却成了一段通往生天的、令人绝望的垂直距离。
那座由刘福生和他手下焊工们用血汗与经验仓促搭建起来的脚手架,与其说是一座塔,不如说是一具嶙峋的钢铁骨架。
它在数十支火把汇成的、摇曳不定的光海中,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仿佛一头挣扎着想要挣脱地心引力的远古巨兽。
丁建中,这位平日里能将精度控制在头发丝千分之一的八级钳工,此刻正像一只最坚韧的壁虎,紧紧地吸附在这头巨兽的肋骨上。
他的攀爬,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
每一次伸手,每一次蹬腿,都蕴含着一种机械般精准的节奏感。
肌肉的记忆,早已将这座车间里每一根横梁、每一条管道的位置,深深地镌刻进了他的骨髓。
汗水,从他额头深刻的皱纹中渗出,顺着布满油污的脸颊滑落,在坠入下方光海的瞬间,被灼热的空气蒸发成一缕微不可察的白烟。
在他身后,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徒弟,两个同样沉默寡言、却将所有信念都倾注于手中工具的年轻人。
他们是丁建中生命的延续,也是他一身技艺的传承。
下方,是死一般的寂静。
数百名工人仰着头,火光映照着他们一张张凝重而专注的脸。
他们的呼吸,仿佛都与上方那三个攀爬的身影同步了。
丁建中向上挪动一寸,他们的心便跟着向上提一寸;塔身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颤音,他们的心脏便会漏跳一拍。
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攀爬,而是一场庄严的、由数百人共同参与的献祭。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献祭给了那三个在半空中与重力搏斗的、渺小的身影。
路承舟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的双拳在身侧紧紧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设计过比这复杂百倍的工程结构,计算过比这危险千倍的力学模型,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一种近乎失控的紧张。
因为这一次的变量,是人。
是血肉之躯的疲惫、恐惧,以及那正在被一点点消耗的、有限的氧气。
“小心!”
一声压抑的惊呼,骤然从人群中炸开!
只见跟在丁建中身后的一个年轻徒弟,脚下的一根横管不知为何突然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外甩去,手中紧握的工具袋“哐当”一声,脱手坠落,在下方的人群中砸出一片惊骇的骚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就在那年轻人即将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上方的丁建中,做出了一个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动作。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只刚刚抓住上一层钢管的、布满老茧的右手,如同闪电般向下探出,以一种违背人体力学的角度,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徒弟背带裤那厚实的背带!
“嘶啦”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年轻人的下坠之势被硬生生止住,整个人悬吊在半空,剧烈地晃动着。
而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了丁建中那一只瘦削却坚如钢筋的手臂上!
“呃!”
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那只承载了两个人重量的手臂上,青筋如虬龙般根根暴起,整座钢铁高塔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稳住!”
丁建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的脸因为巨大的负荷而涨得通红,“抓住管子!”
那年轻徒弟在短暂的失神后,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在空中挥舞着手臂,终于,他死死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钢管,稳住了身形。
一场足以致命的危机,在短短数秒之内,被这位老钳工用他那超越极限的力量与神乎其技的反应,强行化解。
下方,死寂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的、剧烈的喘息。
许多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江卫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路承舟,发现这个年轻人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
刘福生那沙哑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带着一丝后怕,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敬佩,“这老丁,手上的功夫,真**是阎王爷来了都得敬三分!”
高塔之上,丁建中没有理会下方的任何声音。
他等徒弟彻底稳住后,才缓缓松开手,继续向上攀爬,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
只是,没有人看到,他那只垂下的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丁建中的身影抵达了那座钢铁高塔的顶端。
他站在那片狭窄的平台上,如同一个征服了险峰的登山家。
他抬起头,看向那排在黑暗中沉默了二十年的百叶窗。
然而,仅仅一眼,这位刚刚创造了奇迹的老人,脸色却骤然沉了下去。
他身后的徒弟也爬了上来,当他们看清那排窗户的瞬间,同样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是锈死那么简单!
在百叶窗的边缘缝隙处,布满了狰狞的、如同蜈蚣般丑陋的焊疤!
那些焊点早已与窗框和墙体融为一体,在岁月的侵蚀下呈现出一种与周围金属截然不同的、暗沉的色泽。
这不是自然的锈蚀,这是人为的封死!
有人,在很久以前,就用最粗暴的方式,彻底扼杀了这座车间最后的呼吸通道!
丁建中用手套擦了擦焊疤,又用随身携带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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