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容见到丘朴时,他已经浑身是血。

往日里风流小道士的风采荡然无存,可怜巴巴地蜷缩在牢房潮湿的稻梗上。

之前受刑时,他咬死不肯说出鸩肠霜的配方,就是为了给自己挣扎出一条生路来。

“没想到举世闻名的李神医,竟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丘朴忍者全身的疼痛,撑着自己坐起来,“在下丘朴,姑娘幸会。”

李徽容看向他狼狈的手,手上的指甲已经全部拔出,脆弱的皮肉露出来,血迹未干。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你说,我写。”

“李姑娘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把配方告诉你。”

“现在可以说了,”李徽容语气平静,直直地看向丘朴的眼睛。

“你若真不想说,何必受这些刑罚,一颗毒药结果了自己岂不是方便。”

她顿了顿,又说:“你应该不缺毒药吧。”

“哈哈哈哈哈,”丘朴忍不住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之下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疼得他差点昏厥过去。

“李姑娘爽快人,鸩肠霜的配方可以告诉你,但你得替我带句话给王妃,我想见她一面。”

李徽容摊开纸笔,将一味一味毒药名、比例等都记了下来。

丘朴看了眼,点了点头。

李徽容却看着鸩肠霜的配方陷入了沉思,这是必死的毒药,王妃怎能撑那么久?

“或许是之前我给过王妃一个香囊,那香囊中有些药材能抑制毒性发作。”丘朴看出了她的困惑。

李徽容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毒经和医经不同,当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姑娘,”丘朴喊住她离开的背影,“你一定要转告王妃,请她看在香囊的份上,见我一面。”

李徽容不解其中意思,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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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容无愧于神医妙手的称号,拿到鸩肠霜配方后,几经钻研便写了一道方子出来,入夜之后送与王妃服下。

在林熙昏迷的梦境里,她像一缕游魂。

飘过巍峨高山和潺潺溪流,也飘过人烟闹市和荒凉峡谷。

不知道自己要飘去哪里,只是这里看看,那里闻闻。

旁人都看不见她,还怪好玩的。

终于有一天,她看到了熟悉的院墙。

山水庵里,初夏的阳光带着凉凉的山风,裹挟着围墙边一盆盆茉莉花香,淡淡的香气笼罩着整个院落。

院中间有个穿着灰蓝色道袍的小女孩,抱着一大捧莲蓬,心无旁骛地坐在板凳上剥莲子。

她师父盖着一张灰棕色薄毯、斜倚在竹藤椅子里摇着一把蒲扇,假寐。

她高兴地飘过去,围着师父吵吵闹闹,又伸手想要摇醒师父。

“师父!是我,我回来了!”

“你快看看我啊!”

但师父像之前她遇到的人一样,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她又着急的满地乱转,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清俊少年,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燕子风筝,笑着冲小姑娘招手。

“阮阮,过来。”

小道姑笑弯了眼,放下莲蓬,蹦蹦跳跳地跑去,牵着人走。

看着缓缓关上的院门,她反应过来,飞快地朝院门飞去。

我也是阮阮啊,等等我!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盖住了她的双眼!

她想抬手挡光,却发现手脚都被锁链禁锢着。

她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大声呼救。

流了满头满脸的汗与泪,狼狈不堪。

可师父仍然在假寐,徐家哥哥已经走远。

山水庵的夏日依旧宁静平和,只有她的世界在天翻地覆地崩溃。

“林熙!”

一声厉呼之下,她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我在这,你不要怕。”

林熙服药后,成煦一直陪着她,他抬手擦去林熙额前的冷汗,又轻轻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

林熙睁着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透着茫然与无措。

陡然间,她的瞳孔急剧收缩,一个劲儿要将自己从成煦怀里挣脱出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你让我走,快让我走!”

成煦双手如铁,握着她的肩膀,目光直直地探入林熙的眼底,安慰道。

“已经没事了,这里是太初殿,不是寿康宫。”

太初殿就不可怕吗,太初殿和寿康宫有什么区别吗?

都是要人命的地方!

快走快走!

她挣扎地更加剧烈,“你们都不是好人,放开我,快让我走!”

成煦剑眉紧蹙,将人紧紧抱在怀里,道:“那谁是好人,江怀璟吗?”

林熙听到这个名字,慢慢安静了下来,神智也一点点回来。

最后,她趴在殿下的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

“不闹了?”成煦见她已经冷静下来,着人又将李徽容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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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深夜,李徽容来地也很快,脸上没有困倦,神色清明。

林熙是第一次见李徽容,想到自己之前中了先太后的毒药,若她真是神医,肯定看得出来。

那她要怎么圆谎?

林氏女身中剧毒,还是自己的嫡亲姑姑下的,以殿下多疑的性子,半个字都不会信。

若殿下查出自己是个冒牌货,多年的欺君之罪,恐怕等不到多年后自己毒发而死。

殿下现在就会立刻下令,午门处斩。

想到此处关节,她就不大愿意让李神医号脉。

一双手藏在被子底下,两个姑娘四目相对,一室安静。

成煦原本已走到落地罩外,回头见状又走了回来,手伸到被子里,抓出林熙的右手。

“李姑娘,号脉吧。”

林熙幽怨地看了殿下一眼,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挣扎不动,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李徽容敛眉凝神,指尖轻搭在林熙的腕间,细细诊脉,半晌后脸上带起几分真切笑意。

“恭喜殿下,恭喜王妃,毒已经解了,但后续两日仍需继续服药。”

“毒真的解了?都解了?”

她睁开眼,欢喜在心里炸开了锅。

难道这次还因祸得福,将身上的毒都解了?

“王妃不必担忧,鸩肠霜的毒性虽霸道,但确实已经解了。”

林熙眉梢蹙起,只说了鸩肠霜,她是没有诊出来之前的毒吗?

连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李神医都没有诊出来吗?

李徽容将王妃的反应尽收眼底,或许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王妃体内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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