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慕赶到医院的时候,方岩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人如今苍老虚弱得不成样子,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肌肉萎缩,肤色青白,身上插满了管子,全靠着高精尖的医疗器材吊着命。
方知慕没能进特护病房,只是隔着玻璃看了眼方岩。
方岩的§主治医生姓李,从方岩转院里来一院就是他在负责,对方知慕的情况也很了解,他拍拍方知慕的肩膀,示意方知慕到旁边说话。
“你爸生命指征平稳,暂时不会有危险。”李医生推开走廊上的窗户,让新鲜空气灌进来,暂时吹散了消毒水的气味,但很快那味道便如同附骨之疽,卷土重来。
“但是他的情况……确实越来越不好了。”说到这里,李医生叹口气,“本来到了晚期,我们都是建议把患者接回去的。”
方知慕垂下头,因为太着急,他出门的时候鞋都没来得及换,人字拖断了一边,看起来无比狼狈。
“但是应该还能治的吧?”沉默许久,方知慕抬起头:“您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还有办法。”
李医生道:“国外新出了一种靶向药——我需要先跟你说清楚,因为没有引进,这种药需要自费,价格昂贵。并且因为是新研发的药物,缺少临床数据,谁也说不准究竟有没有用,很可能到最后病情没有好转,大把的钱也打了水漂。”
他按住方知慕的肩膀,低声道:“小方,我知道你负担你爸爸的住院费就已经很困难了,我不建议你继续用药,那样会把你自己之后的人生也搭进去。”
他看了眼方知慕瘸着的腿,叹口气。
即便在医院工作了几十年,见惯了生离死别,面对这种情况,他仍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这些年来方知慕有多不容易,大概只有他最清楚。
李医生还记得方岩车祸被紧急送到第一医院的时候,方知慕非常年少,还是念高中的年纪。
那时候的方知慕,看起来就是个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少爷,面对自己浑身是血的父亲满脸茫然,只有眼泪从空洞的双眼坠落,那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酸。
十年过去,他没再见过方知慕哭,好像当年那个脆弱的小少爷从未存在过。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方知慕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爸都不在了,我……”
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李医生,我要用靶向药。”
李医生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你要想好,靶向药真的非常贵,而且马上就要到下个月了,你还要交住院费用。”
“我知道。”方知慕说:“我会想办法的。”
李医生就没再劝。他知道劝了也没用。
“我稍后让人把药物说明给你,看了后没问题就把同意书签了。”李医生还有别的病患,并不能停留太久,“你这几个月一直没来看你爸,他醒了我通知你?”
方知慕摇摇头,“不用。”
他早就决定不会再跟方岩见面了。
李医生又叹了口气,对远处一脸焦灼的护士摆摆手,几人一起离开了。
走廊安静下来,惨白灯光让一切都显得冰冷,就连转角处摆放的散尾葵都蒙上一层阴翳。
这栋住院楼旁边就是急诊,能隐隐预约听见医院的通报,今夜已经逝去了三十二条生命。
差一点,方岩也是其中一个。
方知慕仰起头,后脑勺贴着冰凉的墙壁,企图用这种生冷让自己冷静一些。
在他还年少的时候,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用钱摆不平的事情,金钱在他眼里不过是无意义的数字。
如今才知道,这世界上确实少有用钱摆不平的事情,只是大多数人都没钱,于是步步坎坷,一生庸碌。
方知慕杵着拐杖,慢慢走到方岩的病房前,隔着门上的玻璃板看着里面的人,轻声道:“爸,我先走了。”
他下楼去缴费窗口,想把抢救费用缴了,工作人员却告知他:“这次抢救用到的药物、仪器费用,已经结清了,还有下月的住院费用,也预缴了。”
方知慕一愣。
“我没有付过钱。”方知慕道:“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工作人员道:“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亲属或者朋友已经交过费但没有告诉你?我们系统不会有错的。”
方知慕跟她道谢,眉头紧皱。
方岩每个月的住院费用吓死人,他哪有这样的朋友?至于亲属……当年公司破产后,树倒猢狲散,他们恨不得立刻跟方家划清关系,早就没有任何来往了,怎么可能有人来给方岩付住院费?
难道是……
刚想到这里,方知慕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知慕,去看过方总了?”
方知慕咬紧了牙。
果然是他。
“我会把钱还给你。”方知慕厌恶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你过得这么艰难,都不肯向我求助?”宋铭松无奈道:“你明知道我会帮你的。”
“不必。”方知慕转头想走,却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拦住。
方知慕怒道:“让开!”
“少爷。”保镖低声道:“请别让我们为难。”
方知慕知道,今天宋铭松要是不达成自己的目的,是不会罢休了。
这个点医院里全是人,都好奇地看向这边,有好事者都掏出手机录视频准备发短视频网站了,方知慕不想在公共场所闹得太难看,转头看向宋铭松:“换个地方。”
“一杯拿铁,多加牛奶。再加一杯柠檬水就好。”宋铭松点了单,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又对方知慕道:“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方知慕面无表情。
宋铭松当然是对他很了解的。
在很久之前,方岩还不是病房里那个气若游丝的病人,而是淮城知名企业老总时,宋铭松是他的助理。
方岩一直很疼爱方知慕这个儿子,但工作实在太多,家庭事业很难两全,所以小时候方知慕见宋铭松的时间比见方岩还要多得多。
接送上下学、开家长会、照顾饮食起居……大多时候都是宋铭松在负责,方知慕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了若指掌。
“我已经不喜欢了。”方知慕淡声说。
“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宋铭松微笑:“又在说气话。”
方知慕:“只要足够穷,没什么改变不了的。”
宋铭松噎住了。
“宋总贵人事忙,找我到底什么事,直接说吧。”拿铁上来了,方知慕碰都没碰,只是不耐地道:“我还有事要做。”
“你受伤了?”宋铭松看了眼他刚在旁边的拐杖,“我早就说骑电动车很危险,你要是想工作,我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个职务只是一句话的事。”
方知慕冷着脸没说话。
“好,我不说这件事了。”宋铭松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记得你念高中的时候,邵艾是你同学?”
从宋铭松嘴里听见邵艾这个名字,方知慕顿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无事不登三宝殿,姓宋的果然有事相求。
“邵艾早些年都在别的城市,我们没打过交道,这两年他准备开拓淮城的市场,因为都是相关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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