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到现在,妩秋气喘吁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

好累……

乌黑的发丝被河水浸湿粘在脸上,她却连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失焦,连在她面前的白衣公子都失去了颜色,更别说注意到他的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眼眸突的燃起一团火,过于用力导致纤瘦的身体开始颤抖,这一点,与她贴近的容恪最为明显地感受到。

“妩秋。”

“闭嘴……”

所剩无几的全部内力一经释放,裹挟着骇人的力量直冲水面。

嘭!

巨大的浪直冲云霄完全遮盖住两人的身形,茫茫水幕将两人与四周隔绝开。

唰!

他们再次回到半空,妩秋咬紧牙关向前冲刺,气息紊乱,动作踉跄,铺天盖地的水阻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凭着感觉向前,再向前……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漫天水幕落下,她也被迫着落下,丹田空空,无力回天。

如同应证了容恪的话语,妩秋莫名脑补出他戏谑嘲笑的表情,他一定会笑话她。

心中生怒,妩秋莫名生出额外的力量,心一横,数不清的极细丝线“张牙舞爪”地从袖间长出,一根接一根攀上容恪的躯体,妩秋松开了他。

然后,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被她操纵着高高跃起,狠力抛向对岸。

重重摔落在地面上,容恪闷哼出声,清隽的眉眼轻轻垂下,眼睫挂着的水珠缓缓滑落……

嘀嗒。

那些密集的粗鲁的丝线从他的躯体离开,容恪的目光跟随着,落到它们的主人身上。

五官极致的明艳张扬,粉白的唇瓣勾勒出得意嚣张的笑,好像在告诉他——

容恪,我做到了。

下一刻,她宛如折翼的蝴蝶坠落墨河,溅起一簇小小的水花,而后风平浪静,肉眼再也看不见她的踪迹。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容恪随手擦去,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而后不紧不慢走向岸边。

河底,暗黑的密密麻麻的东西开始聚集,一团又一团,他很清楚,沉底的妩秋会是它们眼中最合格的猎物。

死了吗?

好一会儿,容恪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少见的,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不管她在想什么,都无疑是把唯一的生路让给了他。

他好似看透了她,但并没有。就像此时他不理解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能推测她的想法,但无法理解她的举动。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值得深想下去,他应该想的是另一个问题——要救她吗?

远处堆积的浪层涌向岸边,偶有几下舔舐着他的鞋履。

容恪的目光深远而沉静,即使衣衫不整,依旧超凡脱俗,更为贴切的形容应该是高高在上、目中无尘。

腰间的竹纹玉佩无风而动,骨节分明的指尖落在了绳结上……

就在这时,平静的河面破开一道口子,容恪眸光微动,抬眼看去。

是妩秋。

漂亮的姑娘闭着眼眸冲开水平,宛如盛开的芍药,更像是从水底逃出的绝世海妖。

当她睁开眼,明亮的双眸似汇集了世间的一切光芒,衬得周围的所有黯然失色。

她的眼里空无一物,紧锁着岸边,费力又沉重地朝岸边游动。

越来越近。

鲜红的身影越来越近,带着满身的水爬上河岸,最后不堪重负地摔落在地。

容恪走近,站在她身旁,目光审慎地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然后发现了许多细长的血痕。

她一心一意地喘着气,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和注视,或许知道,只是没有力气对此作出回应。

三千青丝紧密贴合着她细白的脖颈,脆弱又落魄,混合在一起,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容恪扶起她:“还好吗?”

换作平时,妩秋必定回他一句“虚情假意”“猫哭耗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只是虚虚推开他伸来的手。

比起难受地站着,她更想多在地上趴一会儿。

容恪看了一眼被推开的手,“善解人意”地蹲下身,由此,她那张苍白的脸完全落进眼底。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件事,手上的小伤都“作天作地”了好几日,这会儿等她缓过来不知道会闹多久。

膝头传来的重量阻断了他的思绪,容恪垂眸,是一时力竭自然而然把他当作支撑的妩秋。

脑袋靠着他的膝头,身体贴着他的小腿,说出了第一句话:

“别动。”

容恪没有动,视线掠过她,捡走了姑娘发间的一根水草。

很安静,不只是四周安静,还有他膝头的姑娘罕见地消停下来。

微风徐徐,祥和静谧,拂过白衣公子清冷疏离的眉眼,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落在地下的水草被风吹走了。

妩秋足足歇了一个时辰,当她从男人的膝头抬起头来时,西边挂着一轮红彤彤的太阳,落日余晖,绯丽夺目。

霞光落在墨河,给浑黑的河水染上一抹亮眼的光辉,显得更加神秘危险。

“扶我起来。”

容恪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尤其被她靠了许久,左膝以下都泛着麻意,因此他站起身的动作格外缓慢。

待站稳,他握住妩秋伸出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人拉起。

妩秋感受到迟来的绵长的疼痛,如同一根细细的银针扎遍全身,不是不能忍受,却很恼人,让她烦躁。

低头看了一眼,光是露出来的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抚摸脖颈也满是伤痕。

她皱眉撩开湿漉漉的裙摆,掀开裤腿看了一眼,再结合自己的感受,基本全身上下无一幸免。

但她竟不知是如何造成的。

伤痕虽浅但实在太多,妩秋忧心会不会留疤,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随身带药,明明每次外出祁沿都会为她备好。

看向容恪,将双手伸出给他看,语气气冲冲的:“有药吗?”

容恪摇头。

“不管,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你得负责,我的身上留下一道疤,我就在你身上开一条口子。”

看着她气苦放狠话的样子,容恪并没有被威胁到,但她说的没错,这一次,她确实有理由让他负责。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墨河,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夏初时节,植被郁郁葱葱地长在河边、高山。

“在这里等着。”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要朝远处走去。

身后的姑娘语气不善:“你要去哪?”

他回答的稍有不对,她就会弄死她。

“我去找找有没有止血的草药。”

容恪回头看她:“不是要我负责?”

“哦。”

“去吧。”

妩秋没有等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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