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署前,人影攒动,官吏往来匆匆。属吏们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大门外的身影,神色各异。
裴泱站在门口,端的一副从容模样。她抬头端详署衙横匾上的“江州府”三个字,字迹锋芒,透着冷肃之意。
几名属吏候在门前,见她走进,领头之人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裴断事,指挥佥事大人已在公房候着。”
裴泱颔首,迈进署衙。
身后的贺野彰擦了擦嘴,学着嬷嬷教导的动作,垂下脸,小步小步跟在她的后头。
她侧头瞥了眼他略显滑稽的动作,扬起嘴角,旋即转过头继续前进。
他倒是挺会审视状况的。
穿过署衙长廊,门子与属吏时不时抬眼望去,眼里带着打量,或观望,又或是惊艳,但她扫过去,却都迅速收回视线。
踏上公房台阶,门扉半掩,堂内依稀可见几道身影。
未等属吏再行通传,她先推门而入。
身后的贺野彰亦是跟上,却被守在门侧的属吏拦住。
“断事公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守门属吏拦道。
贺野彰脚步一顿,垂眸不语,指尖无声收紧,随后他攥住她的衣袖,轻轻下拽。
她顿住脚,偏头,看着袖口那双攥着自己衣料的手,片刻后,她笑了。
她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视堂内三人,赵淮端坐主位,周至轻摇折扇,程昱百无聊赖地敲着桌沿。
最终目光落在赵淮身上,她轻笑道:“都司署的规矩,倒是分明。”
赵淮似乎不在意她的话,随即道:“都司署自有规矩,裴断事不必介怀。”
“是吗?”她似乎陷入思考,语调不免上扬,“下官还以为大人是对下官不满,故意为之。”
“裴断事多虑了,规矩是对所有人,不单单对裴断事。”周至笑着打趣。
裴泱只是淡淡一笑:“抱歉,下官曾听过些江州的事,误以为规矩是针对下官。”
“哦?”一旁的程昱似乎对这话感兴趣,“究竟是何事会让裴断事如此想法?”
“说来也巧,下官听闻在前月,周副断事入公房议事时,署衙书吏曾随行入内?”她不经意将目光落在周至身上。
周至折扇一顿,敛住笑意。
她又将目光移向程昱,一脸诧异道:“三日前,程军司审理卷宗时,家仆可曾入堂伺候茶水?”
程昱懒洋洋地倚靠椅背上,挑眉道:“裴断事消息倒是灵通。”
“不敢,下官不过觉得好奇罢了。”她面上谦逊,但随即话锋一转,“规矩,是真不能破,还是都司署不愿破?”
赵淮顿感不悦:“裴断事何意?”
她环视三人,眼里带笑,语调却带冷:“下官只是想问问三位大人,这道规矩,是给所有人立的,还是专门针对我立的?”
堂内一静。
随即响起程昱的嗤笑:“裴断事初来乍到,未免太过敏感。”
她没理会,继续问:“下官在来江州后,便一直有个疑惑,不如三位大人帮下官解惑?”
“哦?说来听听。”周至继续摇着折扇道。
她目光逐一掠过三人,故作思索:“朝廷设立断事司,原是为监察军务,断理兵案,下官既受命断事,理应协理江州军事。可如今,下官连随行人手都无法带入署衙……”
她疑惑地歪着头:“这便奇了。”
此话一出,房外的寒风紧随其后吹进,如同漩涡般旋转各处。
守门属吏顿感不妙,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冷得连打几个喷嚏,声音回荡在堂内。
程昱脸上的笑意淡下,赵淮的指节继续敲着公案,周至折扇一顿,三人视线齐刷刷盯住门口的裴泱。
周至盯着她片刻,蓦地笑起:“裴断事多虑了。”
她挑眉笑道:“是吗?”
她站在门口,任凭暖光落在身上。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缓缓道:“下官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你们是打算借此——架空我?”她直言不讳。
话音刚落,暖光霎时倾泻而入,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墙上,缓缓拉长,像是某种无形的压迫逐渐弥漫。
此刻堂内无人言语,赵淮停住敲击公案的手,周至用折扇敲着掌心,程昱终于直起身坐着。
他们意识到,这位裴断事不好惹。
她站在原地,整个人轻松得像个没事人,浑然不知堂内气氛的变化。
身后的贺野彰赶紧放手,捂着大肚子,夹着嗓子道:“奴……奴婢肚子疼。”
她听后,摆了摆手,仿佛先前是无心话:“罢了,既然规矩已定,下官自当遵守。”
“你先退下吧。”她吩咐道。
贺野彰垂下眼,赶紧退下。
身后的门被关上,彻底隔绝外界。一时间堂内只剩下她一人和他们三人。
堂内的静默持续了片刻,有人终于开口。周至展开折扇又摇起来:“裴断事何必动怒?既然你对江州府的规矩有疑惑,不如改日再议,毕竟……”
他话锋一转:“你可是江州的新官,才刚入府,便这般咄咄逼人,若让外人听到,恐怕是要误会你在针对赵大人。”
言下之意,分明是将问题引到“裴泱与指挥佥事赵淮不合”,试图挑动赵淮的情绪,让他更加强硬地打压她。
赵淮果然沉住脸,继续敲着公案,但这次敲的动作却比先前快上几分:“周副断事说的有理。”
“裴断事初来乍到,不熟江州事务,难免有些误解。”他继续道,“断事一职,本就该以协理为主,断案为辅,至于兵务……自然由府衙统一调度。”
这句话,既是安抚,也是压制。
表面上是在给裴泱台阶下,实则在强调她的职责是“协理”,而不是主导,同时含蓄地警告她:兵务不归你管,你若想多管,便是逾越。
堂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程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瞥了赵淮一眼,嗤笑一声:“这么说来,裴断事可不能太辛苦了。”
“既然赵大人说了,咱们江州府的军务自有安排,裴断事若真要插手,可得掂量掂量。”
她看着他们,神色未变。这点话术,跟朝堂那些人的比起来,简直……太弱了。
她摇摇头,似是毫不在意地顺着话头道:“赵大人既然说了军务自有安排,下官自然不会多管。”
她上前几步,扫视三人,笑道:“只是,下官奉命前来,本就受皇命监察江州军务,若江州一切运作得当,那自然再好不过。”
她顿了顿,话音陡然一转:“但倘若有任何疏漏,哪怕只是小小的问题,恐怕届时就不是由下官多管,而是朝廷会亲自插手了。”
赵淮三人脸色一变。
裴泱可怎么不理会,面上浮出无辜之态,开始旁敲谴责起来:“赵大人,下官毕竟是新来的,若有不懂之处,还望各位大人不吝赐教。”
她说得客气,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你们不让我插手没关系,但若江州出了纰漏,朝廷的人就会盯上你们。
这是警告,也是反将。
赵淮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既然如此,裴断事若有不解之处,尽可来公房查阅卷宗。”
周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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