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Spark
当克洛克达尔将一袋价值不菲的财宝递给他时，费舍尔.泰格沉稳地接过，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便直接递给了身后的甚平。
“手艺不错。”克洛克达尔难得说出了一句不算贬低的评价。修补好的船膜在鱼人岛温和梦幻的光线下，泛着细腻而均匀的光泽，与方才鱼人街的破败阴森形成了鲜明对比。
“现在两清了。”泰格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测量仪，扫过克洛克达尔和一旁正饶有兴致观察着过往人鱼居民的伊莱尔，“记住，鱼人岛不欢迎惹是生非之徒。”
“大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阿龙不甘地低吼着，他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几乎要溢出的怒火，尖锐的牙齿因紧咬而咯咯作响，“这些人类踩脏了我们的街道，就该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伊莱尔仿佛没有听到阿龙的咆哮，她轻盈地指向不远处一簇巨大的粉色珊瑚，轻声对泰格说：“泰格先生，您看。”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一条年幼的人鱼少女正怯生生地从珊瑚枝丫后探出半个身子，淡蓝色的鱼尾在光线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当她发现所有人都看向她时，顿时惊慌失措，瞬间缩回珊瑚丛深处，只留下一串细碎的气泡。
“看来我们的存在，确实让这里的居民感到不安了。”伊莱尔的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
费舍尔.泰格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沉声道：“这不是你们个人的问题。每一个人类出现在这里，都会唤起某些……沉痛的集体记忆。”
他的话语像深海的水流，平静之下藏着沉重的力量。
克洛克达尔闻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嗤笑：“真是脆弱的生存之道。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在敌人的仁慈或者自身的隐忍上，不如想方设法让自己强大到无人敢犯。”
“你这混蛋说什么？！”阿龙像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向前冲去，带起一股水流。甚平反应极快，强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牢牢锁住了他。
“阿龙！”费舍尔.泰格低喝一声，声波在水中微微震荡。
他随即转向克洛克达尔，那双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对方：“你说得轻巧。鱼人族在陆地上实力会大打折扣，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片深海，既是我们最后的乐园，也是我们无法挣脱的牢笼。”
“所以在深海里当缩头乌龟就是你们最终的答案？”克洛克达尔毫不留情地反问，他掌心的沙砾开始无意识地盘旋，形成一个微型的沙漠漩涡，与周围的水流格格不入，“恐惧不会因为躲藏而消失，只会因为强大而退却。世界政府为什么能屹立不倒？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而是因为他们拥有让整个世界颤抖的力量。”
伊莱尔适时地插话，她目光真诚地看向泰格那少年时就已饱经风霜、却依旧坚毅的面容：“泰格先生，您拥有如此强大的凝聚力，足以在更广阔的世界掀起波澜。”
泰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周围斑斓的鱼群好奇地绕着这群对峙的人游动，远处人鱼咖啡馆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
这片看似祥和的景象，与他内心沉重的负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巨大的手掌缓缓握紧，暴露了内心的急剧挣扎。
“总有人要守护家园。”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外面的世界……很广阔，但也充满了背叛与伤害。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仅仅」是路过。”他特意加重了「仅仅」两个字。
克洛克达尔似乎对这场辩论失去了耐心，他冷哼一声，转身踏上了通往自己船只的舷梯。木质舷梯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就在他即将登船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回过头，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向岸边的泰格。那一刻，他嘴角惯有的讥诮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喂，鱼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水，传到每个人耳中。
泰格如山岳般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的思想，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克洛克达尔承认道，但语气随即转为他特有的、不动声色的嘲讽，“但守着这片珊瑚丛和泡沫，当一群需要庇护的弱者的保姆，未免太浪费了。”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因愤怒而面容扭曲的阿龙，扫过眉头紧锁、神情复杂的甚平，最后重新定格在泰格身上。
“听着，我再说得明白点。仇恨是种不错的燃料，能驱动人去做很多事。但一头只会对每个路过的人类龇牙咧嘴、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看门狗……”他刻意停顿，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阿龙，“永远成不了气候，只会把他的族群带向绝路。真正的力量……”
他抬起右手，周围的沙砾瞬间摆脱了海水的束缚，在他掌心高速凝聚、压缩，形成一个剧烈旋转、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沙暴飓风，连周围的光线都似乎被它扭曲吞噬。
“……是要让整个世界，包括那高高在上的玛丽乔亚，都不得不正视、忌惮，乃至恐惧的存在。躲在深海自怨自艾，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说完，他五指猛地收拢，沙暴瞬间溃散，变回普通的沙砾，飘落回海底。他不再回头，身影彻底消失在甲板之上。
伊莱尔留在了最后。她先是看了一眼克洛克达尔消失的方向，然后才转向泰格和甚平，微微颔首，动作优雅。
“感谢您的帮助，泰格先生。您是一位真正令人尊敬的领导者。”她的目光在泰格紧锁的眉宇间停留了片刻，那里汇聚着愤怒、屈辱、思考以及一丝动摇，“这个世界很复杂，并非所有人类都是敌人。请多保重。”
当她转身登船，海贼船开始缓缓上浮，准备穿过那层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泡泡膜时，泰格依然像一座礁石般站在原地。
阿龙在他身后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咆哮，咒骂着人类的狂妄与阴险。甚平则在一旁沉声劝解，试图安抚他失控的情绪。
但泰格几乎听不见这些声音了。
克洛克达尔最后那段话，像一颗投入最深海沟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了汹涌的、久久无法平息的波澜。
那些话语尖锐、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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