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雪无雨。
纷纷扬扬的小雪未进殿内便已融化在烛火之中,氤氲而来的热意使得桌案上的红豆糕点都显得格外甜腻起来。
而此刻天幕上的偶遇已经持续了十七天。
十七次的相遇、十七次的交错,随着阿蒙越来越不掩饰的举止和他愈来愈晦涩的眼神,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一人一神间的某种危险张力已然一触即发。
就在这种昏昏沉沉的朦昧气氛里,一座立于湖上的歌剧院静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那是……”乍然看到这极为眼熟的歌剧院,薄雨一时间也忘了继续追问薄光。
因为这是她曾经成名的地方。
等到她后来成为皇后,这座歌剧院直接被冠上皇家的名头赠予了她,而她又在注意到小太阳喜欢看剧后,转而将其送给了薄光。
虽然很久未曾出宫,但自打小太阳接手了剧院,她听说这些年那里一直座无虚席,怎么今夜它看着如此寂静?
念及先前十七天里偶然闪过的、薄光于桌案前写着什么的画面,薄雨猜测这夜大概是小太阳为阿蒙神准备了某个特别的新剧,所以提前清了场。
可世人都说深渊之神最爱热闹。
如此冷寂之地,又没有提前相约,那位真的还会再次出席么?
下一秒薄雨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剧院走廊处传来了一道手杖点地的清脆声响。再然后,那位深渊之神便手执骨杖,以当日在酒馆里的模样走至了观众席中央,即薄光左侧的座位。
暗金的瞳孔,蜜色的肌理,苍白的蛇扣,浮溢的金纹。
哪怕阿蒙从里到外规规整整地穿着人类服饰,甚至连手套、衬夹乃至袖扣都不差分毫。可当他于暗色调的天鹅绒座椅落座后,哪怕只是漫不经心地半靠着椅背,那种与人世格格不入的非人类感依旧呼之欲出。
甚至由于他今日没戴礼帽、完全露出那双蛇一般的金眸的缘故,纵然他一直在笑,也丝毫不会让观者觉得亲切,反而使人有种被毒蛇缓缓绞缠的战栗之意。
尤其是当舞台灯光亮起、观众席陷入晦暗时,那独属于深渊的晦涩似乎于每一缕呼吸中极尽蔓延起来。
而就在这份寂静下,今夜的戏码悄然开场。
第一场是《灰姑娘》。①
歌剧高昂又繁复的腔调一次次徘徊在空荡的席间。然而无论场上的灰姑娘如何遭受苦难如何向往舞会,此刻隐在半明半暗光影中的两位却始终看不出半分喜悲。
直到仙女教母的出场,左侧阿蒙无甚焦点的金眸才略微动了一下,而那面具般的假笑里似乎也无声带上了点别的意味。
他这微妙的反应顿时引得弹幕上的嗑学家们分析了起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约会剧本下的普通童话故事,但从阿蒙的态度来看,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这故事该不会在隐喻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就算隐喻,从薄光过往的经历来看,最能称得上是他仙女教母的也应该是埃吧?毕竟当初是埃喊出的掷杯、也是埃给出的金玫瑰让他得以活了下来。这些和阿蒙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这些都不是埃而是他干的吧?埃瞎我们又不瞎!]
[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记得酒馆里阿蒙第一次见薄光时好像叫的是“小玫瑰”?当时我就觉得这未免有点太暧昧了吧,而且那晚薄光走出酒馆前的刹那停顿也怪怪的……]
[有谁看清刚才一晃而过的节目单了?节目单上好像一共18场歌剧。如果今晚是18场连演,这数字怎么这么微妙啊?我真的很难不幻视之前薄光送埃的18份礼物!怎么着?这是打算换个神明信仰,所以先给阿蒙把之前的都补上?啧啧啧,那他真是很会了!]
[前面的会数数吗?薄光明明为埃献礼了19次好吗?不过18场连演确实微妙,如果我没数错的话,他们两位好像也刚好拉扯了18天?]
[你确定那是拉扯?老实说拉扯到后面,我都觉得阿蒙就差在自己脸上刻着“深渊之神”四个大字了。他都这样了,偏偏薄光还是那副好像发现又好像没发现的态度。说真的,今晚阿蒙进来的时候,那压抑的气场简直跟下一秒就要笑着杀人似的。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以至于我真要怀疑这两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了。]
在弹幕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舞台上的歌剧还在继续。
只见第二场是《夜莺》,第三场是《皇帝的新装》,第四场是《豌豆公主》。②
然后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鸭》、《莴苣姑娘》、《青蛙王子》、《睡美人》。③
一个时辰连续九场,每一场都浪漫如童话,每一场又仿佛意有所指。
作为今夜歌剧院的唯二观众,仅横隔着一个位置的两位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第十场歌剧的开演。
“……《渔夫和魔鬼》?”
这是今夜阿蒙的第一次开口。
他低哑的嗓音里依旧带着笑意,只是这一次的笑意着实不达眼底。
阿蒙当然瞥见了那份18场连演的剧单。
他曾旁观了薄光前十八年里送埃的18份礼物,他又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个数字的特殊?
是了,天空之神和深渊之神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埃出现时他沉睡,他出现时埃沉眠——他们一直意识共存又互不干扰。
唯独那夜那个怀孕的女人擅闯神庙。
原本那个夜晚阿蒙正在某间酒馆里旁观世人的喜怒——那本就是属于他的午夜。偏偏孕者疯到直接高呼埃的名讳,肚子里偏偏又是那个顶着“诸神终末”名头的麻烦孩子,于是他只得任由埃出面解决此事。
本来事情已经到此为止。
纵然孕者那异常丰沛的绝望与癫狂看着十分美味,可阿蒙又吃不到旁人信徒的情绪,所以他根本无所谓前者的诉求。反正他也不在意那个预言,那个孩子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
可就在他即将沉睡的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了笑。
不是庙里那个怀孕的女人在笑,而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婴儿。
深渊之神阿蒙因负面情绪而生,因负面情绪而强。他惯来混迹各类声色场所,笑着看人类乃至精灵等生物上一秒狂喜、下一秒暴怒,尔后殊途同归地在死亡面前沦为绝望。
可薄光在笑。
他不知道即将出生的婴儿是否存有意识,是否能感知到这份近在咫尺的死亡。
可薄光就是在笑。
那个瞬间于阿蒙而言,滑稽的就像是贫瘠的深渊里忽然开出了玫瑰一般。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无所知的蠢货,胆敢在死期将至的刹那只想微笑?
甚至那个蠢货都还没有降生于世。
于是那一瞬,阿蒙也笑了。
他没办法和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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