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濯与魏琊的双重压力下,窈月只能用装睡这一招蒙混过关。

但到了最后,装睡成了真睡。

魏琊看着一头栽倒在棋枰上,四仰八叉毫无仪态可言的窈月,扶额叹了口气。

“天色不早,我命人另寻马车,让裴大人歇息。”

“谢殿下好意,不必了。此盘棋尚未结束,胜负仍未分出。”

“此棋局已至此,”魏琊指着被窈月的大半个身子压着的棋枰,“还如何继续?”

裴濯起身,在魏琊由不解转为错愕的目光下,将睡得不省人事的窈月抱了起来。

魏琊亟亟起身,上前拦住裴濯,声音蓦地变冷:“裴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借殿下卧榻一用。”裴濯说完,就绕开脸色发青的魏琊,施施然地抱着窈月进了内室。

魏琊紧跟着裴濯进了内室,没了故作稳重的老成,露出寻常少年的毛躁,但又怕吵醒裴濯怀里的窈月,声音压得很低,显得语气愈发急促:“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裴大人既以她的夫子自居,更应克己复礼,谨记师德。”

“殿下所言甚是,濯深以为然。”裴濯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窈月在床榻上放下,调整好枕头的位置,再将一侧的被衾展开,轻轻地为她盖上。

魏琊望着把掖被角做得像是在抚琴一样优雅的裴濯,声音莫名干涩道:“看不出,裴大人很会关怀照顾小辈。”

“熟能生巧。”

魏琊听到这四个字后,脸色更青了,再看看床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个脑袋露在外头的窈月,他一时不仅嘴里发涩,心更像是被无边的苦海浸泡着,窒息地透不过气来。

裴濯直起身,侧头低声问道:“被褥可还有更厚些的?她病愈不久,夜里易着凉受寒。”

“我让人送来。”

魏琊又看了眼睡意酣然嘴角还隐约带着笑的窈月,面无表情地拂袖转身走出去,拉动牵引车盖下银铃的细线,车门应声而开。魏琊命人把最厚最软和的被褥搬来,再送些足以应付一夜的灯烛、炭火和煎好的茶水。

一应事物以最快的速度送进去后,车门再次紧紧合上。

车门外的两个车夫无声地交换了彼此或敬佩或仰慕的眼神。

“喝茶醒神,挑灯夜读,不亏是殿下!”

“殿下连夜赶路还不忘用功,天佑我大岐!”

雪早已停了,周合双手缩着靠在避风的角落里,朝澄净高阔、无星无月的天幕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岐国的夜里可真够黑的。

*

窈月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睡得如此香甜。以至于醒来时,在昏暗的光线中,恍惚以为自己还是个与娘亲相依相偎的乡间幼童,揉着眼睛懵懵懂懂地起身,张口便想要唤一声“娘亲,月儿饿了”。

但就在开口的瞬间,身上拥着的衾被让她瞬间清醒,她可从未盖过这样绵软厚实的被子。

是了,她早就不是小孩了,娘亲也已经离开她十年了。

等意识回笼,窈月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趴在分隔内外间的箱笼上,悄悄地探出一双眼。

外间里,数根小儿手臂一样粗的蜡烛已经燃到尽头,炉内的炭火也只剩下点点星火,在一旁呼口气就能将其熄灭。

魏琊歪坐在棋枰一侧,双手交叉横于身前,头和背则倚靠着车壁,脸上双目紧闭眉间却蹙着,显然睡得并不舒服。

与魏琊隔着棋枰,倚着凭几斜坐的裴濯,闭目支颐,一手撑在凭几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没了规矩礼数的伪装,此时他不再像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神仙菩萨,更像是游戏人间累了以天为被、席地而卧的逍遥公子。

窈月文墨泛泛的脑子里莫名蹦出一句“岩岩若孤松,巍峨若玉山”。

窈月被突然冒出来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忙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不想这轻微的动静竟将裴濯惊醒了。

裴濯身形未动,只微微抬眼,看清是窈月,便又闭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鼻音:“你醒了,睡得可好?”

窈月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热,心虚地低下头:“很好。”又觉得回答得有些敷衍,赶紧补了一句,“你,你们昨夜,就睡在这儿?”

裴濯闭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窈月也察觉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勉强挤出个笑容:“若是不嫌弃,要不去里头的床上睡会儿吧?我睡相还成,没弄乱也没弄脏。”

窈月不知是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裴濯想起了什么笑话,只见他忽而睁开朝自己看过来时,眼里笑意潋滟,嘴角也微微上扬,像雪融后绽出的枝头春意,让窈月的心海忍不住跟着荡漾了起来。

但窈月没等到裴濯开口,另一侧就传来刻意的咳嗽声。

“咳咳咳,我好像着凉了。你怎么不让我进去躺着睡会儿?”

窈月用后脑勺朝魏琊翻了个白眼:“殿下请!”

“算了,还是裴大人请吧。”魏琊撑着车壁站了起来,一边整着身上的衣裳,一边看向裴濯,微微笑道,“裴大人莫不是坐久了,腿脚酸麻得动弹不了?可要我帮着扶一扶?”

“无妨。”

可裴濯的腿稍微动了动,好看的眉就拧了起来。

窈月见了,立马蹿到裴濯面前,俯身蹲下,着急忙慌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腿又疼了?江郎中不在怎么办?……是不是吃药能缓些?江柔说过,把你的药制成了药丸让你随身带着……药丸呢?在你身上吗?”

见裴濯点头,窈月想也没想就立即伸出手,准备往裴濯的衣襟衣袖里头摸去。

魏琊的两只眼都瞪大了,冲上去拍开窈月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鄞国的国子监就是这么教你礼义廉耻的?”

窈月毫不客气地回敬:“我的礼义廉耻如何用不着你管……”但还没说完,她的眼睛蓦地一亮,脸色也瞬时由阴转晴,“对了,你身边应该跟着郎中医官吧?快快快,找个医术厉害的来!”

魏琊横了窈月一眼,然后看向裴濯:“裴大人若是需要,我倒是可以寻个巫士来,替你卜一卜病情吉凶。”

窈月这才想起来,岐国尚鬼神巫术,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到出征打仗皇位继承,全都由或高级或低级的巫士进行卜筮后才能决定。

窈月的脸瞬时耷拉下来:“你别添乱了。那些所谓的巫士,不是烧骨头玩草叶,就是鬼哭狼嚎群魔乱舞一通,没病的都会吓出病来。”

魏琊正色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你莫要随口置喙。”

窈月懒得再与魏琊争辩,转过头去,打算继续在裴濯身上“上下其手”,却发现裴濯已经自顾自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圆瓶,瓶身一歪,黄豆大小的药丸就从瓶子里咕噜噜地滚出来,占了他大半个手心。

“我给你拿水。”窈月寻到还剩一小半水的茶壶,还没找到裴濯之前用的茶盏,裴濯就直接抬手仰头,把手心里的药丸全咽了下去。

“你……”窈月被裴濯的这番动作惊得一时语塞,魏琊反而自然地接过窈月手中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盏倒了杯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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