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针对我的审讯刚刚结束,寮门就被敲响,小来的声音在门外道:“妙小姐,我该给彭师姐换药了。”这时我才想起脸上的红肿,随手一摸,竟已消去大半,不会动辄痛痒,倒让我忘了脸上还有个患处。

索真跑去开门,小来一只脚刚踏进寮里,我的头就不自在地移向别处,总觉得妙霰后丘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小来对此浑然不察,走近后盯着我的脸颊道:“明明吃饭时已好了,怎又变得这般红?”我尴尬地轻咳一声:“可能有些反复吧。”

“是啊——”妙霰拉长了声音,“反复无常,真折磨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把秘密掏出来给人说,尤其是给妙霰说——她见别人的狗屎镀了金,一定要上去踩两脚,心满意足地让其原形毕露,再捏着鼻子走远。

给我上药的小来比我自在多了,毕竟心中有愧的是我,又不是他。上完了药,他道:“我要去前院借阅‘豪侠册’,为求保险,你们最好躲在寮里。我将寮门锁了,任谁敲门都不要开,我和稚元有钥匙,谁先回来都会开门的。”

我点头称是,他借口要关押我这个“师门逆犯”,将我引到隔壁寮内,实则让我单独歇息。此时我已经对好意受之有愧,又找不到机会谈及往事,只能惴惴不安地目睹他锁门离去。

我是不是想多了?小来如此坦然,会不会将当初那些事忘了?

我仰卧床上思索这个问题,听着林间鸟鸣和风声,不知不觉再次睡去,直到稚元开门声将我惊醒。她见我飞快起床,笑道:“别怕,是我。”又对我比个大拇指,“你真厉害啊,已经榜上有名了!”

看来小来回来了,并和她打了照面。我揉着眼道:“初入江湖,正待立身,排名也没多靠前。”她赞叹道:“真让人羡慕!你有侠名,我也跟着开心。”

“你也可以有啊。”我道,“对了,你和我过几招,让我看看你的功底。”

稚元连连摆手道:“饶了我吧,我哪敢在你面前卖弄?”

我说这不是卖弄,是“诊疾”:“我知道你要收徒,我为你当陪练,你总得让我摸摸底细吧。”

她连连拒绝,不是说自己能力不足,就是推脱时机不合适,到最后我嗓子都说哑了,看她真没有要和我对招的意思,不由得有些不耐烦。

“你推三阻四的,还收什么徒?徒儿让你指点,你能说不是时机吗?总不能拜了师傅却什么也学不到吧。”

我本意是激将,但她顺着坡就往下溜:“我也这么觉得。”

我忍无可忍道:“段稚元,请问贵庚啊?”

“二十八,一事无成的二十八。”

我道:“青春年少的二十八,前程似锦的二十八!你怎么暮气沉沉的?史觉非七老八十了都比你有活力。”

稚元对着我摇头:“你不是我,你不懂那种挫败感。”

我让她说,稚元在我身边坐下:“我是你师姨对吧?”

我点头。她道:“哪有这样的师姨呢,别说打不过你了,就是对付小来都费劲。在‘生死地’没人把我当一回事,若肯攀谈几句,也是拿我调侃取乐的。想当初我也有被师傅青睐之才,师姐还说过我有一双天生拿刀的手呢。”

我憋着没有将实话讲出来,问她每日练功多久,她说早不练了,见我要生气,又道:“练了没用才不练的……与其被视为努力的笨蛋,还不如就这样,不知情着说我惰懒,倒不会说我庸才——你看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傻瓜,过得多没尊严啊,谁搭理她啊?”

石太阴还没尊严?后丘和索真轮流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皇帝流落江湖都没有这等待遇吧?但跟她掰扯这些就跑题了,我苦口婆心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稚元道:“大道理我也会讲,唉,你是没办法懂我的,你什么都做得好。”

我哪里什么都做得好?不过混日子罢了,我若做得好,现在杨水桥旁的大宅子还姓彭呢。但我听出来了,她有“师姨”的包袱在,加上年纪逐渐大了,不敢和生瓜蛋子比刻苦。

可若想进步,不刻苦怎么行呢?

“你要面子还是要变好嘛。”我问,“总不能突然如有神助,背生双翼,飞到天上去让所有人仰望吧?奇迹不会诞生,路总归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她将手一摊:“谁都想要面子,变好势必有面子,可我变不好啊。之前长老交代下来的任务我学不明白,也愧对了人家的期待。虽然我感觉,下次让我做,我就能能做好了。”

我嗅到了一丝转机的味道,问她为什么,她道:“那之后我反复在心里琢磨,睡不着都在想下次该怎么做……我虽然学得很慢,也有缓缓进步啊,但我不敢让长老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来上次已经给她添了麻烦,二来……哈哈哈,这只是我反复琢磨出来的答案,但每次面对的难题都不同,所以我只敢幻想一下罢了。”

——

2.

她的问题比我想象中严重多了,现在是既没胆子面对风险,也没决心破釜沉舟,守山多自在啊,不会出错也不会挨骂——为了维持稳定,她把自己缩进壳里了。

“我真的很失败,活干不明白,武学一团糟,感情也只能狼狈收场。”她叹息道,“我喜欢小来,但小来心里只有你……”

我吓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张口结舌道:“你你你、你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这有什么的?你别紧张,我没记恨你啊。”稚元道,“要不是我没能耐保护他,也不会委托你多多照顾,你照顾多了,一来二去的,就给他留下好印象了。所以这不怪你,唉,怪我……”

这下我更加坐立难安。

我不清楚稚元知道多少,他知道小来对我的感情,却未必知道我们那晚逾矩的接触……如果知道了,还会拿我当朋友吗?

彭可久啊彭可久,你怎么当初那么冲动,搞到早节不保的境地呢!

我和她因不同的心事坐在一处缄默,最后我道:“本来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开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可是我又觉得,你开宗的意图也没有很强,不然这些恐惧都不是阻碍你行动的理由。”

她对此并未否认,只是问我:“你知道我为啥要收徒?”

“找人陪你守山门?”

她摇头道:“那是对外的说法——其实是我怕小来寂寞。”

“小来?”我不解道。

“这里一年到头也只有我们两个,现在不是我罩着小来,是小来陪着我,他还有别的去处,若真走了,这儿就剩下我一个了。好像是我的无能把他拴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我想,若我有个徒儿,他不必独守着一无是处的我,也不会无聊了。”

我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理由,总觉得她所说的“拴住小来”很怪,于是问道:“你跟他说过,让他走吗?”

“说过,他不想走。”

我又问:“如果小来走了,你还有收徒的想法吗?”

她摇头道:“那就没有必要了。”

我盯了她半晌,道:“你们两个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她无辜看着我:“那我还至于这么消沉?”

我大为不解,既然小来不是她卿子,有什么好拖累的?若小来受不了,抬腿就走,她也没法栓住人家啊。

“小来是为了你的友谊自愿留下的啊。”我道,“你没有拿任何东西拴住他,只是在他心里你和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更重要,留下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对他是耽误,”稚元道,“你可能不知道,小来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男孩子。”

我真诚道:“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他如愿以偿和你在一起了,我就不喜欢他了。”稚元叹息道,“可是在那之前,唉,我想我也不会喜欢旁人……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我不想谈自己的事,只是劝她:“你应该走出去,多看看人,倒不是为了找个把小来比下去的对象,而是给自己和他都多点喘息的余地——看你们这样,我都闷得慌。”

她也觉得闷,站起来到窗前,妙霰那边欢快的说话声正源源不断地传来。稚元道:“这里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了,真热闹,我知道你想帮我的好意,但离比试只剩不到两个月,我再努力也没法一步登天,我已经落后太多了,你又能帮我多久呢?”

劝她的话都说尽了,此刻我万分无奈,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没法让她挪动一步,当下唯有点头。稚元也尴尬,嘱咐我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我都睡了整整一天,哪里还休息得了,出门活动筋骨,正看见后丘在指导妙霰扎马步,当下惊异得很,上前询问,妙霰阴阳怪气道:“也不知是谁,说了做我师傅又躲到别处,后丘看不过去,来主动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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