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老糊涂了!”

一卷折子被重重扔在地上,年纪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重重喘气,“今年边关与外族关系紧张,预计年底,外族就又要入关抢食劫粮,税收不如往年,国库留存本就不多,浙州那边还要修缮去往豫州的水渠,疏通水路交通,防止汛期发大水,现今情况,居然还要给安贵妃修缮锦绣宫!”

“那锦绣宫还不够华丽吗?我经过我眼睛都要亮瞎了!”

“修,还修!每年都在修,这里新增几个亭,那里新加几个榭,他怎么不自己去修!”

“不思节源开流、省欲去奢,反倒为一个女**肆铺张,一个昏君一个妖妃,简直天生一对!”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也是气怒至极,一时脱口而出,议室内其它人被他胆大的发言震了震,有人连忙伸手去捂,“丘刃兄,你真是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见丘刃不甘心闭了嘴,那人松手,警告道:“陛下是陛下,是我等效忠的君主,你此言,若外传出去,当真是不要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丘刃兄,为官当要懂得如何拙身。”

丘刃喘着气,恨恨坐在一旁椅子上,“那你们说吧,要如何弄,难不成真要让户部那边再拨款项修锦绣宫吗?”

“也只能如此了,陛下既然下了旨意,我等做臣子的也只有遵从的份。”

“可这月,浙州修缮去往豫州的水渠,军器所那批工匠也到了发银钱的时候,还有梁州,也要请户部那边拨款修建桥梁,这些工程户部那边不可能全通过,要舍哪样?浙州水渠修缮必不能舍,难道舍梁州桥梁修建吗?但下月就是全国降水,梁州已经上报多次桥梁修建……”

“将梁州再往后拖一拖吧。”工部侍郎揉着额头,“梁州不比浙州位置,往年降水期都没出什么问题,先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再说。”

目睹着眼前这群明哲保身的同僚,丘刃恨恨咬牙,扔下一句随你们的意,甩袖径直离开了。

科举入仕多年,最初踌躇满志,到了如今,唯余满心失望。

心中烦闷无处宣泄,来到一处酒楼的丘刃,叫了酒想要一醉解千愁,想起议室里只顾保全自己的同僚,还有这段时日早朝上皇帝的训斥和冷漠,满脸不得志地发出一声哀叹。

不多时,酒楼里已坐满了人,他还在疑惑怎么这酒楼生意如此之好,又有人走了进来,看四处都没有位置了,来到他身边,询问他是否能拼个桌。

酒入喉中,丘刃说了句好。

他埋头喝酒,听到一旁的酒客们谈论皇帝。

“陛下当乃圣君,我京城如此气派景象,离不开陛下的圣明之治。”

呵。”

听到这里,丘刃心中冷笑,科举舞弊之事才过去多久,这就圣君了?如果说早前的陛下还有几分圣明之姿,如今已然昏君一个。

他心中不屑,对面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出言附和,聊了许久,那人发现酒喝完了,又叫了一壶过来,许是两人坐久了,对方主动找个话题来与他聊。

也是周围都是人,人声嘈杂,加之酒意在身,丘刃潜意识卸下了心中防备,与此人聊了几句,相谈甚欢,提及皇帝,他终于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绪,吐尽心中唾弃之言。

说到嘴都干了,他将杯中酒饮下,恨恨道,“如今的陛下,专横恣睢,眼中早就没了黎民百姓,要我说,还不如太子上位,说不定还能还天下一个朗朗青天。”

直至半夜,周围酒客散去,面前的人也站起了身,一副文雅书生样与他告别,等到出了客栈,抬起头来,月光下正是嵇临奚一张俊容,回头看了一眼,便是一声冷笑:“当真一个蠢货。”

虽是所谓清官,两袖清风,不曾****,但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在官场上早晚得死,今日若来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少不得还要连累美人公子。

皇帝还活得好好呢,明知对方专横恣睢,还说出不如让太子上位的话来,此话传到皇帝耳边,岂不是让皇帝越发厌恶太子?

还好接这差事的是自己。

他心中庆幸,回了居处点上烛火写**的折子,直到将近凌晨,方将两人言语记录得差不多,对着烛光,他欣赏自己的成果,拾起一块蜜饯放在口中。

有王相在,这封**奏折一定能送到皇帝面前,也不枉费他这段时间紧跟着丘刃,才寻来今日时机。

……

第三日早朝,有人献上一封**折子,里面写着丘刃酒楼大胆放肆之言,对皇帝极为大不敬,皇帝看完,将折子砸在丘刃头顶,丘刃冷汗渗渗跪在地上,捡起折子看了看,里面皆是自己那日酒楼所言,只是抹除了一些更过分放肆的言语,包括那句还不如让太子上位的叛党言论。

“朕既然不值得你这个工部员外郎你效忠,那你也就不用效忠了。”

“来人,革去丘刃官职,拖出宫去。”

丘刃放下折子,双手撑在地上一拜,颤着嗓音,“臣,跪谢陛下恩——”

看着被带下去的丘刃,前天才与丘刃商谈议事过的几人不由得心中一寒,纷纷回想自己最近几日有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生怕受了丘刃连累。

处理了丘刃,楚景高坐在皇位上询问:“**者何人。”

“回陛下。”御史中丞站出,拱手回道:“**者乃御史台新进御史探花郎嵇临奚。”

原来是骑

射场上那个颇有胆识的举靶人。

“**有功赏——”

他早看丘刃不顺眼多次质疑自己的决策圣喻只此人没有什么把柄在手中奈何不得今日这封**折子正正给了他一把刀。

将嵇临奚这人记在心里楚景打算以后寻个机会提拔上来。

……

差事办得不错嵇临奚得了一盒珍珠作为赏赐走在宫道里

之前一直对他冷淡不已的御史台官员今天见他得了皇帝赏赐一下都涌了过来恭维着他。

金光灿灿他微眯着眼睛享受这夏日临近傍晚的阳光正思索怎么继续积攒政绩时好往上爬时耳边听见一声太子驾到闲人避让一时心跳止住忙定睛往前方看去正见身穿黑服金衣发冠上两条细细的红色垂璎贴着耳后垂下的美人公子。

岂一个金玉锦绣、水佩风赏、霞姿月韵了得?

不过看那么一眼心在短暂的停滞后就激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腔。

手中珍珠落下也不曾察觉只顾着痴痴看直到两旁护卫也越走越近他这才后退了两步停在最边上低头弯腰微微用余光去看被簇拥着的心上人。

距离越近衣角与腰越清晰他的呼吸就越急促。

楚郁也看见了嵇临奚。

燕淮在他身旁说话他随意应了声视线短暂在嵇临奚身上扫过又看向了另外一处仿佛不曾望过这人一眼只宽袖落下正挡住腰却叫手露了出来而后手一收进了袖中。

两人擦肩而过随着护卫群的远去嵇临奚偏过脑袋继续看在他的漆黑瞳孔中与美人公子说话的燕淮成了自己。

两人相伴形影不离。

目光缠绵、言带情意。

直到一个转角彻底不见了美人公子身形他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珍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再忍忍。

他告诉自己。

再忍忍嵇临奚啊嵇临奚若今日不忍只顾自己欲念冲出去卖痴讨好他日想要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只要忍现下一时日后得了滔**势得贵为太子的美人公子在怀要亲要摸还是磨脸磨手磨其它地处又或者揽着腿缠腰、贴着耳鬓私语不都随你的意吗?

……

楚郁松了一口气又觉衣摆下一凉。

他回过头去已经看不见嵇临奚的身影。

燕淮看他转头也跟着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殿下?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楚郁收回视线望着前方。

……

朝堂上接连几个官员受到**或

是丢了乌纱帽,或是降了级。

这之中有的是****,有的是作风不正,有的管不住自己嘴。

最丢脸的,是一官员在家中与自己的几个小妾搞大被同眠,第二日就被奏了上去,奏本里参奏之人宛如趴在房屋瓦片上看遍全程,描述之意境,用词之大胆,剧情之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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