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双生
那七秒,漆黑攫住了他鲜活的流动眼睛。
在一分钟的五十三秒内,万凭栏对甘融出手了——
客厅的顶灯晃得人眼花。
甘融被一记重拳砸在颧骨上,踉跄着向后倒去,脊背撞上酒柜。
柜子上的相框应声落地,玻璃碎了一地。相片里是监测中心最初始的模样,此刻正被万凭栏的鞋底踩住。
“……你疯了吗?!”甘融吐出一口血,视线死死锁住步步紧逼的万凭栏。
没有回应。
茶几在她们第一次碰撞时就被撞开了,在浅色木地板上划出深刻的刮痕。
万凭栏动作干净利落,招招致命,同时不知疲惫,就算是身手矫健的阿芙乐尔也做不到他这个程度。
而且……甘融的每一招都被预判了。
他再次向前,动作带着豹子般的冲劲,灵捷而迅猛。
甘融侧身闪避,手肘顺势狠狠砸在对方后颈,只听见他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没收住,整个人栽进沙发里。
……阿芙乐尔怎么还没醒!
这都不醒?
是不是赵广济的超凡力量她根本承受不起?!
喘息的空间只有一瞬。
万凭栏从沙发上弹射而起,抓起茶几上的厚重文件袋就砸过来,甘融矮身躲过,这铜版纸呼啸着飞过她头顶,重重砸在背后的墙壁上,漫天的纸簌簌落下。
她躲在沙发下,调转记忆库,一帧一帧对比万凭栏的眼睛,发现在他对自己出手的前一秒,瞳孔里闪过一行字——不过什么也看不清,那很像浩瀚的水域掀起一点点的浪花。
他的眼里总是字。一片字的海洋。
在这短暂查看的时候,万凭栏又直挺挺地冲过来,和甘融在地板上翻滚扭打。拳头撞击地面的闷响,还有家具被一次次撞击、拖拽发出的刺耳声音,一片混乱。
一个摆放在角落的花瓶被踢倒,没有碎裂,只是里面的水洒了一地,浸湿了地毯。
万凭栏的注意力短暂地被吸引过去,甘融意识到就是此刻!
她用膝盖死死顶住万凭栏的胸口,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地板上。
万凭栏的脸因缺氧而涨红,青筋暴起,光线变得扭曲,将他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
“服不服?”甘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嘴角还在渗血。
万凭栏看着她,突然神色一变,深吸一口气,好似自己也非常诧异的模样,随即苦笑道:
“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没想到只是要死了……偷偷讨论秘密,怎么不避开我呢……这不就把我唤醒了……”
这又闹哪出?
客厅已如同飓风过境,该来的人也该来了,甘融有空听他辩解。
甘融:“刚刚你是怎么了?”
万凭栏:“我堕落了,祂是我这个序列的污染物……唉,你让文舒小心。恐惧和疯狂是一对双生子,不恐惧,疯狂就会找上门。”
是,黑眼儿童是这样。
而且异能者的堕落只发生在同序列上,观棋和甘融同属存在性危害序列。
万凭栏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要变异了,眼神由原先的温情转向淬毒的刀子,死死瞪着甘融。
没堕落的万凭栏风度翩翩,比之芳风要更在乎仪态,堕落后的万凭栏和观棋一样,印堂发黑,面露死气,无所不用其极,明明是一样的脸,但就是和从前不同。
他猛地抬起上半身,一头撞向甘融的面门!甘融猝不及防,鼻梁一阵酸麻剧痛,眼前瞬间发黑,手上的力道不由得一松,让他彻底逃脱!
万凭栏趁机翻身,再次将甘融压在身下。他单膝摁在甘融腰间,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根长针——
大概是那七秒到了,他顿住了。
万凭栏扭曲的脸上,竟带着很孩子气的笑意,他确实在笑,笑声溅了甘融一身,四处尽是笑意的碎片……原来体面人不愿意哭时笑容也可以很慷慨。
“还有什么遗言!”
甘融嘴角渗出血丝,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她知道万凭栏必死无疑,他对着甘融造成了实质伤害,偿命系统的警报响起,很快就会来人。
万凭栏也知道。他的眉眼一扫平素的颓然,变得有些冷漠疏离,叫人不由得心头一紧:
“……她不是暴君,她只是庸君,一个平庸的人总是瞻前顾后,她小时候真的太苦,几乎所有人都不把她当回事。”
声音回荡,眼底也没有光,只有一团苍蓝色的烟雾,很哀伤。
监测中心内部的大厅很空,有人说这里很像一只沉默许久的秃鹫,撕咬腐肉,追逐猎物,长明的灯光如同一只怪异的眼睛,盘踞在空荡荡的25层。
甘融知道,异能者松弛的外在里包裹着桀骜不驯的倔骨头,宁死不屈到可恨。
共事可以,结仇就不好了。
这只和万凭栏长得很像、实际上也就是万凭栏的怪物,取代原主后,很强很能打。又加上了贱骨头这点,十分难对付。
力大无穷又拥有全知全能的视角,竟然能提前预判,见招拆招。
甘融手腕微动,已经全然麻痹了。
阿芙乐尔留给万凭栏的保命长针带毒,只是微微刮破一些皮,就有如砸在她的小臂上,痛感尖锐。
透过手臂的缝隙,甘融看到万凭栏身后那扇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映出的一片狼藉的环形回道。
以及派大星冷静的脸。
她将手中的龙骨刀举起,瞄准目标震慑十秒,这间隙中瞅准空档,右手猛地向上探出,狠狠掷向万凭栏的咽喉!
“呃!”
万凭栏发出一声痛苦的短促气音,动作戛然而止,双手下意识捂住脖子,身体蜷缩,剧烈地咳嗽起来。
甘融趁机将他从身上掀翻,挣扎着爬起。
万凭栏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抹去糊住眼睛的血和汗,环顾四周。
好晕啊。
“抱歉……我没……保护好自己……”
倒在地板上仍在痛苦蜷缩、试图呼吸的万凭栏,脖子里卡着刀,又看了看这曾经温馨,此刻却布满狼藉的监测中心。
甘融也没有胜利的感觉,死亡本就带着咸涩,心中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下一个七秒到了。
万凭栏又猛然吐出一口血,这其中包括了一些破裂的内脏碎片。
“甘融,不要犹豫……现在杀了我……”
甘融抓住刀柄,狠狠往下一按,感觉到骨骼的抵抗和内脏的柔软。
她的手有点抖,头脑里盛着一个极为愚蠢的想法:振动产生声波,颤抖是不是也要有声音,但是她好像有点耳鸣。
再抬头,眼前的万凭栏眼皮上抬,露出他快要黯淡的眼。
纸飞天,血落地,袖口曳水,真是狼狈不堪啊……世间那么多可能,死别真是太意难平了。
幸好是甘融杀了他,而不是阿芙乐尔。
没有人想给不可一世的阿芙乐尔这个结局,她会在杀掉万凭栏的罪孽中蹉跎一生。
死亡临头,万凭栏反而莫名的想起许多年前他走在小艾娃的身后,孤独而又有点委屈地数着她的步子,谁想数着数着竟真的入了迷。
可惜就到此为止。
万凭栏既然没有成为传奇的缘分,便只能沦落为谈资。
所以他只能慢慢道:“遗言……没有了。”
在很多很多个污染区,他已经对阿老师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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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者尸体放久了,连盖革计数器都开始爆鸣,监测中心挂了肃穆的黑幡,却还是没等到阿芙乐尔醒来主持这一切。
于情她是万凭栏的意定监护人,于理她说话比盖公章更管用些,但阿芙乐尔就是没醒。
况其多的头毛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很落魄:“长官喝艾娃连着沉睡,前辈又没公章,其实就是在整我吧。”
他被迫干活。
大家又去处理污染又找解决办法,快到三月中旬,首席次选要开始了。
气温依旧极低,人类的焦虑在这一场为期十天的黑幕中凝聚成新的疯狂——
群氓现象。
个体失去理智思考,情绪波动大、易受暗示,因此太史森的异能愈发强大,3月9日,他向民众宣告:“【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选择其中喜欢的人让他服从,不喜欢的就修改他】。”
因此甘融出行受到限制,她一出门,无数狂热的人群要求她立即清退黑幕,无理者带刀要自刎逼迫甘融,流血冲突导致事件升级,而无畏者要她把曾经死去的人带回来。
乌合之众把甘融堵在监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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