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柏柔山跟旁边的卫生员说,有个人看着好好的但脑子不正常非说自己手指头不听使唤。

卫生员弱弱地说。

“柔山姐……可能真是我接错了……我还没学到那……”

宋志鹏当时连个绷带都没有,裸着手吊儿郎当就来了,柏柔山看他年纪小还不稳重,以为他是来捣乱的。

“谁让他笑的,这样严肃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太影响医生判断了!”

柏柔山后来才知道他就是爱笑,整天贱嘻嘻地笑,不过后来就没有了。

“对不起宋同志,当时是我误会你了,你手部骨折情况比较特殊,错位是一辈子的事情,需要重新接,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需要重新操作一下。”

宋志鹏正蹲着吃饭,一个缺好几个豁儿的破碗转着圈儿的扒拉,一会儿跟左边的说说话,一会儿跟右边的说说话,就是不搭理站在他前面的柏柔山。

“嘿……柏医生跟你说话呢……”

旁边的人一直用胳膊肘戳他,他才假惺惺地抬起头来,像是刚看见柏柔山一样。

“哎,柏医生多忙啊,不劳烦您费心了。”

柏柔山在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但还是好声好气说。

“昨天刚缴获一批吗啡,数量非常稀少,你如果现在不接受手术,之后长好了就只能生折断了,你年纪还小,自己想……”

“生折怎么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柏柔山真想不通这样人能带兵打仗。

“随你,你愿意疼就疼着。”

最好疼得你哭爹喊娘才好。

这其实是一场比较严重的医疗事故了,但在那个时代我们的正规医生少得可怜,医疗资源极度匮乏,大多是上面通过数周培训就分配来的,只要能识几个字,足够细心,知道战场急救,止血包扎简易护理之类的,马上就能结业成为卫生员,去前线救急。

小卫生员姓苏,叫苏春花,上个月才加入革命,她父母哥哥全都被鬼子扫荡时候杀死了,她被她哥藏在马圈的石槽里,上面覆盖了一层玉米秸秆遮住了她的身影,鬼子细心得很,刺刀几乎紧贴着她的脸扎下去,她紧紧咬着嘴唇,一点声音不敢发出来。

父母亲人的死让她心中只剩仇恨,甚至拿着一块石头就想去前线跟鬼子拼命,被组织救下来之后耐心劝导,让她先去当卫生员,前线战士杀的鬼子里也有她一半,她年纪太小,才十五六岁,没什么基础,不适合贸然去前线。

柏柔山她们晚上都住在一起,运气好时候住到老百姓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打地铺,在敌占区时候就能睡哪睡哪,高粱地玉米地芦苇灌木丛的,苏春花经常半夜惊醒,哭喊着大叫,柏柔山安慰她,抱着她,像母亲那样轻轻安抚她的后背。

柏柔山睡眠一直不好,不论是在家里那个紫檀木的闺床,还是波士顿高级公寓的羽绒床垫上,她的睡眠一直很轻,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失眠,所以她对睡眠一直有着极高的要求。

初到美国时谈的男朋友就是因为呼吸声音太大她才选择分手的。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她的睡眠问题几乎成了最困扰她的事情。

但她无法苛责躲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自然也无法苛责她造成的医疗事故,按说当时不应该让她上手,但情况太紧急,谁也来不及仔细设想。

“你名字多好听呀,苏、春、花,万物苏醒,百花盛开,我们的春天就在前方。”

“有什么好!一点也不好!我们村里的花可多了,什么桃花杏花枣花,死得一个比一个惨……”

苏春花又开始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往日玩伴的惨死模样历历在目。

“没事没事……”

苏春花痉挛得吓人,柏柔山抱紧安抚她。

一天傍晚,宋志鹏还是磨磨蹭蹭地来了,柏柔山她们医疗小队借宿在老乡的空房子里,竟然还有炕睡,这是极好极好的条件了,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想要睡个好觉。

“那个……我来接骨头……”

要是别的手指头接错了没准儿他还真不管,但食指可不行,他还要使枪的,他枪接触得早,两只手都能用,小神枪手。

柏柔山没说什么,她肚量大得很,真正做到对患者一视同仁,苏春花倒是不好意思地忙上忙下,她最近跟着柏医生积累了很多宝贵经验,也认识到自己当时太莽撞,太盲目自信。

柏柔山打开医疗箱,拿出医疗记录本,迟疑了一下。

“只剩最后一支吗啡了,上面打过招呼,明天会送来一个重伤员,做情报工作的,伤口严重感染,要截肢。”

“我说过我不怕疼的!”

宋志鹏梗着脖子,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小截木棍,又不知道从哪拎出来一瓶高粱酒。

他早就这种打算,才来得这么晚,吗啡多珍贵呀,必然要用到更危急的伤员身上,小小的骨折算什么。

“行。”

柏柔山看了他一眼,高浓度白酒从来不能真正麻醉,顶多算是醉麻,抑制神经系统,让人对疼的反应变迟钝,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行为还可能会导致手术出现很多问题,比如术中呕吐窒息血液循环问题凝血什么的。

没人想这样做,但凡有别的选择。

“苏苏,去,叫几个男同志来帮忙。”

“你叫人来干嘛?”

宋志鹏有点着急了,他不想让人看见。

“抓着你胳膊。”

宋志鹏还是叫了,嘴巴里的木棍都要咬断,冷汗齐下,衣服湿瓜瓜的,柏柔山冷静的吓人,果断又迅猛地把他快要长好的骨头再次掰断,吩咐抓着他的同志用力。

她忽然又变得温柔起来,甚至还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摸着宋志鹏的胳膊,她的手粗糙又温暖,嘱咐道。

“放轻松。”

柏柔山真白啊,怎么这么白,脖子上的皮肤跟玉雕的一样。

宋志鹏觉得浑身变得暖洋洋的,像要漂浮起来。

嘎巴——

“啊!!”

紧绷导致肌肉痉挛,柏柔山怕再错位,所以才让他放轻松。

接好柏柔山的笑脸马上就下去了,利索地用夹板进行固定,用绷带捆扎,然后用三角巾悬在胸前。

“平日要注意,短时间这手切不能再受伤。”

宋志鹏出来走路都是飘的,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思绪混乱,倒是旁边的小兵还没回过神来,话不过脑子就出来了。

“下次您再受伤还叫上我行不?”

……

如果你以为接下来这两人之间就产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情愫,那就大错特错了。

日军一次次对敌后根据地实施空前残酷的扫荡,惨绝人寰的“三光”政策,宋志鹏带领部队化整为零,频繁转移打游击,无数次以为自己就要交代了的时候又死里逃生。

柏柔山成为某区战地后方医院的负责人,有了相对稳定的环境来治疗伤员。同年世界反法西斯战场迎来转折,国际局势松动,柏柔山立即通过海外同学与华侨组织筹得部分珍贵抗菌消炎药物、高端器材。同时积极与国际援华组织对接,安排国际志愿者深入根据地,记录了日军暴行的影像图片,文字采访,统计报道在世界各地激起千层浪。

“柏医生好厉害,我看那篇报道了,你怎么会那么多语言。”

宋志鹏与柏柔山再见面是两年后了,他负伤,率部队转移,伤口感染,正好到柏柔山负责区域。

“你必须要休息,命是最宝贵的。”

宋志鹏身上多了不少伤,其中发炎的这处最吓人,是枪伤,再偏一点他小命就没了。

柏柔山也变了很多,她脸上不知为什么多了很多红斑,头发也剪得很短,几乎快贴头皮。

宋志鹏说的是柏柔山的一次采访,她用多种语言平静叙述日军的暴行,被虐杀的无辜群众,作为一名医护人员的所见所闻,那不是政治宣传,只是最简单的、朴素的、从人类共同情感道德出发的东西。

“见笑了,母语外我只会英语,别的是紧急背诵的。”

前面说过坊间传言这柏家女儿是神童,其实都是夸大,她只不过记性非常好,几乎过目不忘而已。

“你也成大小伙子了。”

柏柔山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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