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将汤穗穗送到城门口,站在城墙上望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此时日落西山,为整个世界镀上金黄的余晖。
秦王不禁心中有几分感慨,或许少女在人前表现得有多成熟,但真论起来,她不过也就是芳龄十七的少年罢了,甚至还是寻常人家中备受爱护的年纪。
可她选择的道路注定坎坷、注定只身独行,只愿自己这个半路长辈,能给尚在迷津的她指点一二。
“……穗穗走了吧?”
“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秦王不需要回头便知晓来人的身份,“也如我们所期盼的那般,往北方去了。”
“也好……也好……”圣上缓缓走到秦王的身边,撑着勉强的城墙,视线追随着马匹上的身影,“就代我,再看一看他……”
原本陪同的随从也很识相,站到两人身后稍远的位置,低垂着头不听、不看、不问。
“陛下,还需保重身体。”秦王深吸一口气,伸手扶住这位多年好友,此时她的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早就想象过这个可能,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又觉得上天过于残忍。
“……我知道的。”圣上卸下力气靠着身旁人,握着对方的掌心感知温度,“我知道的。”
刚收到传信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前线的捷报,却完全没想到是噩耗。那时的她霎时两眼一黑、稳不住身形,脚下打滑险些栽倒在地上,还好身边有好友支撑着。
可作为一国之君的她还来不及伤心,连忙紧咬牙关,只能专心先把当前的事情处理妥当。等她从事务中抽身时,便到了汤穗穗约定离开的时辰。
她如约来到城墙上,心中原本被压下的情绪重新卷起,几乎不能忽视。她的视线一瞬未离,紧紧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就借穗穗的眼睛,代她看看一路上的变化,再代她看一看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
马匹跑得可真快啊,转眼间那道流畅的身形就穿梭过林荫,彻底消失视野的尽头。
“穗穗这马……”
“我听穗穗说,马匹是在阿枰那里买的。”秦王眼看圣上的情绪低落,即便心中难过,也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岔开话题,“没想到那么久没见,阿枰的马场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呢。……正如陛下您当时所说,阿枰果然是养马的人才。”
“那当然了。”说起故人,圣上脸上也多几分笑意;想起往事,她不自觉地仰头望向天边的红霞,“当时她经手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光从外观上看,就知道非同寻常……”
她看得出来,对方照料马匹时眼睛闪现异样的神采。如今听到对方的才能得以展现,更是忍不住弯了眉眼,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那便是她所要创造的世界,那个人人皆可大放异彩的世界。
可是,也有例外。
“……他会恨我吗?”圣上艰涩开口,自嘲地扬起嘴角,自问自答,“是了,他该恨我的。”
这世上有很多路,可她偏偏选了那条最艰难的;不仅如此,她还要带着自己的儿女也走上这条路,却从问过她们是否愿意。
……她们该恨自己的。
她的身形忍不住颤抖,出口的声音很轻,轻得刚开口就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晶莹的泪珠坠下,在夕阳的余晖中滑落,敲打在砖墙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无端的凭空生起一阵风,轻柔地拢住淌泪的女人,风里似乎带着边塞黄沙的味道。轻柔的风拂过女人的面庞,试图想要擦掉对方眼角淌下的泪珠;在风的牵引下,又摇得城外的树林“沙沙”作响,又像是要传达什么话语。
远行的汤穗穗并不知晓后来发生的事情。
“大黄,等得急了吧,我回来了!”汤穗穗小跑到马匹的面前,伸手轻柔地顺着伙伴的鬃毛。刚才她在路上感应到罗盘有异动,顺手除掉周边的魔物,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虽然这是一匹棕色的高马,但汤穗穗自顾自地将它起名为“大黄”。大黄当然不愿意,然而碍于无法开口,被迫接受这个名字。
大黄嗤鼻,摆着尾巴的幅度变大,似乎在发脾气。
一路相伴的汤穗穗自然看出对方的情绪,笑着从腰间的乾坤袋掏出一大把牧草:“我的好伙伴,我怎么会亏待你呢?”
在吃的面前,大黄勉强认同汤穗穗,张嘴用力地嚼着她递过来的牧草。为了保证新鲜,汤穗穗还特地学会使用灵气将其封存,至少能维持一周时间。
她靠坐在树干下,看着身旁吃得正香的大黄,肚子也不耐烦地发出“咕噜”的声音。她也不亏待自己,伸手施了洁净术,将乾坤袋中的干饼掏出来,用力地啃上一口。
现在的她和过去大相径庭,她已经逐渐习惯餐风露宿的生活。
在离开王城之前,她也听过不少对戍边将士的敬佩与感激。她们深知倘若没有边疆战士的殊死抗争,也就没有如今的稳定生活。经历过动乱年代的她们,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也正因如此,她怀着这分心情,听从秦王的建议,就此北上。这一路上她还顺便除去周围隐藏的魔种和瘴兽,避免魔种影响周边的环境。
正如秦王所说,她试着放空自己的思绪,重新以自己的视角观察世界、用脚步丈量世界。在这一路上,她也确实看到许多截然不同的面孔,感受到曾经从未感受过的世界。
从新朝建立以来,针对不同的的地方,当地的政策也因地制宜;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新朝大力减免曾经冗苛的赋税徭役,还田于民。
还有许多汤穗穗记不清的政策,她们真切朴实的笑容上看得到出,从新朝建立以来,百姓生活与从前相比,有了极大的改善。
这样的笑脸在这一路上见过许多,点点滴滴拼凑出鲜活的烟火人间——或许那就是秦王、圣上她们所要建立的盛世。
想到这里,汤穗穗囫囵咽下干饼,拍掉掌心的饼渣,猛地起身:“大黄大黄,我们该出发啦!”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赶往北方,去想见见许久未见的故人,聊聊这一路的变化与感慨。
大黄听着伙伴活泼的声音,缓慢地掀起眼皮,咽下嘴里的牧草。
等汤穗穗抵达位于边塞的攸州,已经是仲夏五月。
可不知为何,当她牵着大黄进入城镇时,感觉到街市上笼罩着一股肃穆的氛围。她下意识打量街市上的百姓,许多人身着素色衣装,似乎默契地为什么人守着丧。
眼前的这一幕让汤穗穗心中疑虑丛生。但还来得及细想,她的肚子又不争气地打着鼓。
——看来在和故人碰面之前,她还是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她就近挑选一家客栈,将大黄的马缰交给小二,走到大厅给自己点了几样菜式。在小二上菜的时候,她还是没按住心中的疑问,顺嘴问了出来。
“……姑娘是外乡人吧?”原本健谈的小二却霎时沉默,打量面前好奇的女子片刻,垂眸摆放桌上的菜碟,“不知道姑娘是否知晓,这戍守攸州的有两位将军?”
“自然,难道是这两位将军出事了吗?”这一路上,汤穗穗也听说许多关于姜家兄妹两人的名号:身为兄长的姜祀被称为姜大将军,而妹妹姜祯则被称为姜小将军。
但被面前的小二这样提起,她的心中也隐隐生起不详的预感。
“两月前,立下赫赫战功的姜大将军……”
后面的话语汤穗穗根本来不及听,她连忙起身,心神不宁地将怀中的银稞子往桌上一扣,转身就往外跑去。
她对姜祀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她原本还想在街市上多呆一段时间,但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姜家兄妹,证明这只是拙劣的玩笑。
她一边问路一边跑,想要尽快赶到姜家兄妹暂住的宅院,只有赶紧见到两人从,才能驱散她心中的不安。
然而这并非玩笑。
得知汤穗穗到来的姜祯快步出门相迎,二话不说直接抱住面前的女子:“穗穗!”
虽然是温馨的气氛,但汤穗穗咬咬牙,还是将心口的话问出口:“我听说姜祀……”
“你听到了啊……”抱着她的人手上力气大了几分,语气变得很低,听起来闷闷的,“是真的。”
不过很快姜祯主动脱离这个怀抱,招呼着随从将汤穗穗迎到议事的房间。后者看得真切,面前的女子肤色比去年加深不少——又或者说,变得更近似小麦的深黄色。提起兄长,姜祯的眼眶再次变得通红,晶莹的泪珠在其中打转。
面对故人,她也没有隐瞒哥哥离世的细节。当年她们奉旨北上,一是为了平定前朝余孽,二是为了镇守边疆。前朝余孽很是狡猾,两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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