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我拯救了世界,是不是很厉害。
翌日,大雪停歇,世界万籁俱寂,沈悠然从周至意怀中醒来,第一次有了找到归属的感觉。
她看着熟悉的面庞,手指从如画的眉眼划过,点了一下周至意挺拔的鼻梁,视线落到他嫣红的嘴唇上。沈悠然觉得周至意每个样子都很好看,护在她身前的时候义无反顾,背影都在吸引她靠近;捉弄她的时候眼睛里住满了无数小星星,意气风发;就连被心魔吞噬时不屈服不甘心的模样都深深烙刻在她的心里……
“好看吗?”
周至意等待着沈悠然的亲吻,她良久没有动作,周至意等不下去了。
“好看。”
话音落地,周至意等到了他的亲吻,沈悠然轻轻一点,眼中浮现一抹坏笑,笑意还没褪去,就被周至意摁着后颈重重吻了下去。
日光依旧洒向大地,天地间全是雪色。竹筠得到周至意“出关”的消息,依例汇报。
“仙君,半个月前赵之明召集数百修仙世家,召开仙元大会,声讨……溪梧山,还要和魔族开战……”
实际情况远远比竹筠说得严重百倍,沈悠然知道周至意入魔的消息被仙魔两界肆意讨论,高高在上的临昭仙君被拉下神坛,成了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对象。罪魁祸首赵之明摇身一变成了修仙界屈指可数的人物,不仅因为天道指示被众人拥戴,还主张先发制人,彻底消灭魔族,一呼百应,迎合了不少人的心思。
沈悠然眼中一暗,座上的周至意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注意到她的视线,周至意向她微微一笑。
竹筠脸色有些苍白,纠结着开口说:“桃夭…叛变了,还煽动了不少人去追随赵之明……”
周至意听完,示意竹筠先回去。
竹筠见周至意不为所动的模样,看了沈悠然一眼,退了下去。
历史好像重演了,沈悠然偷偷跑到殿外找到竹筠,他正拿着一把剑往山下走。
沈悠然追上他,问:“竹筠,你这要是去哪?”
竹筠沉稳了不少,恭敬地回道:“劳烦悠然好好照顾仙君。我打探到不少修士聚集在曲南山,我要去找桃夭了。”
沈悠然又问:“如果桃夭不愿意和你回来怎么办?”
竹筠苦笑着说:“回不来,我们就一起死在战场吧。”
眼前的场景好像渐渐和拘魂镜中的重合,有些东西好像永远不会改变。沈悠然看见竹筠拱手行礼,林中的修竹翠绿长青,一如面前义无反顾的郎君,他的声音也带着某种风骨:“仙君为了天下苍生背负了太多,希望你能多担待一点。”
那个少年的声音穿过时间,不曾沾染风霜,他看着高高在上的殿堂,像是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他说:“我相信有朝一日仙君定能扭转乾坤,匡正一十三洲。”
竹筠的脚步异常坚定,带着他的信仰渐行渐远。
整整一天,沈悠然都在躲着周至意,她要重新对自己的计划进行评估,力求尽善尽美。
偌大的溪梧山,只要周至意想总是能找到沈悠然,但不知道是不是周至意也很忙,也或许是他刻意不去找,两个人竟连着三天没有见面。
第四天,雪都化完了,沈悠然拉着周至意逛完了整座山。
好玩有趣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沈悠然还碰见了那只被她惊吓过的猴子,回去的路上趴在周至意的背上还意犹未尽地说:“时间好短呀,我还想再好好玩玩。周至意,你和我一起。留在溪梧山吧。”
彼时,周至意没有答应,回说:“会有机会的。”
那晚,周至意格外地热情,沈悠然完全招架不住。
她一遍遍亲吻周至意,低声祈求他的温柔。周至意不遗余力地取悦她,用尽全力彰显自己存在,他听见沈悠然颤抖的声音,伸手解开绑手的衣带,心疼地揉弄沈悠然的手腕。
周至意知道沈悠然藏有秘密,他一直在等待沈悠然主动向他分享的那一天。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沈悠然身下的床褥,脑中的那丝理智将断未断。
那些深藏在心底阴暗的扭曲,张牙舞爪地释放在沈悠然身上。沈悠然崩溃地大哭,一遍遍喊周至意的名字,每一个都像是简短的咒语,短暂地安抚了周至意。
他咬着沈悠然的后颈问:“悠然,你最近在瞒着我干什么?”
沈悠然的眼睛有一瞬间清明,瞒着……瞒着的东西可多了……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周至意的动作愈发放肆,长久以来的不能驯服、不能完全占有、不曾被她相信的委屈、彷徨、畏惧彻底击溃了理智。
周至意激情地吻着沈悠然的身体,深刻的痛苦印刻在他的灵魂,沈悠然无言地领受着,抱紧周至意,共同泅在更深的痴狂里。
他看着沈悠然沉睡中的容颜,咽下一枚深蓝色的药丸。
那一瞬间,周至意想:忘无忧的味道好苦。
沈悠然在一个黄昏里醒来,酸痛的身体不记得何时何日,伏崆玺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周至意躺的地方已经变得冰凉,沈悠然起身想去喝水,却发现枕边放着一封信。
“悠然吾妻。”
正中间的空格比别处的大,可以想到周至意在写下这个称谓时笔尖的犹豫。
“吾作此信以言暂别,汝观此信时,吾身在曲南。笔纸有穷尽,言语何浅薄,以吾无限情意,祈愿悠然不落泪。如此,吾心甚慰。”
眼泪比呜咽声更先出来,沈悠然手足无措,懵然间抓到了枕头下被人准备好的一个手帕。
“伶仃寥落,吾已度过数千年时光,此生唯一大幸即与汝相见、相识、相爱。”
沈悠然红肿着眼穿上鞋子,发现寝殿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禁锢法咒。
“吾修苍生道、护佑万千生灵,然遍地狼烟、自染污秽。吾不通太上忘情,愿奉爱汝之心以爱世人、庇护永福。故而先汝一步,非弃汝,心甘情愿也。吾纵有心与汝同舟共度,和汝白头到老,及念身后,赴曲南平天道,愿为汝寻一场河清海晏、美好平静的初雪。”
眼前幽蓝色的灵光像是银河中的星光,照亮了空旷的房间,沈悠然整理好行囊,平静地穿过。
“回忆与汝初见,天真烂漫,吾却身染尘埃、千疮百孔。吾诚愿与汝相守一生,奈何因果牵绊,若能得重逢,吾必视汝瑰宝,珍重万千;若此为永别,溪梧山绵延千里,藏宝无数,汝前路坦荡繁花似锦。吾若是教汝伤情,愿汝相忘万莫自悲。”
沈悠然被气笑了,凭什么那人一言不发安排好了生前身后事去做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凭什么一句软话没有却教沈悠然潸然泪下,此后时光再难忘记那个清冷出尘的人。
周至意,你怎么狠心?
“吾常念汝,春日御剑畅游,汝似稚儿不得其法;夏阳汝甚爱吃,吾与并肩在灯火下心随意动;秋风漫漫,汝乘秋千真真可爱;疏梅月影,吾与汝议万事思未来。今惜不能伴汝一载,汝坚韧自强,往后余生必定圆满和美。”
沈悠然顶着寒风御剑在空中,朝曲南山的方向飞去。
她手中紧紧握着伏崆玺,一切好像都回到原点。沈悠然可以选择回到那个孤独的世界,度过普通平淡的一生,可是有一个人思她所思,想她所想。
沈悠然好想这样的日子多一天,这样不曾保留的爱再永远一点。
她带着满腔热血,奔赴属于沈悠然和周至意的未来。
迈出了第一步开始,沈悠然发现她一直很勇敢。
她想要和周至意有一个明天。
“恐未能言尽吾意,念此种种有一言要明。尝闻山盟海誓、天长地久,只觉荒唐。今深陷情爱,不料勇乎可以就死,强哉睥睨天道。”
“悠然,汝是吾至高无上的心意。”
没有名字,落款是一朵幽蓝色的小莲花。
上面被一滴泪打湿,短短几张纸,只落在这一滴泪。
周至意,我来找你了。
阵法贪婪地吸食天地灵气。
战场上各种光芒沦陷,赵之明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指挥着修士。
周至意和江澜沧联手攻向赵之明,势必要将这道不知所谓的天道指示毁灭殆尽。
赵之明抬手格挡,三人竟僵持不下。
江澜沧有些意外,赵之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他朝身边的人问:“周至意,你是不是被吸太多灵力了?”
周至意拂袖扫开其余两人,剑意作势要朝江澜沧袭去。
江澜沧急忙求饶:“别别,先解决完赵之明,再教训我。”
千钧之重的天道之力几乎是恐怖地压向两人,周至意和江澜沧被团团包围。赵之明把江澜沧掀飞在数里之外,走到周至意面前。
祂很是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决定要来的呢?”
天真懵懂的语气好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周至意不看祂。
祂又问:“是因为那个女人?”
周至意有了反应:“你不配提她。”
这句话把祂逗笑了:“众生皆蝼蚁。你还是比较有意思的。”
“可惜,我还是不能留你。”
祂伸手攥住周至意的脖子,可惜地说:“如果你主动去死的话,还能死得利落点。至少没有这么痛苦。”
祂压着周至意的头让他往下看,地上是在厮杀的人,有的人是为了争权逐利、有的人是为了护家佑民、也有人什么都不懂。
“周至意,你为了什么呢?”
脖子上的手在慢慢夺走他的生命,祂还在追问:“你死过一次了,还要重新来一次吗?”
劈天盖地的雷电、天火像是回到了上辈子,人们哭天喊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空。周至意瞳孔紧缩,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那只手。
魇龙咆哮出现在空中,君佑向祂袭去,周至意从空中跌落。
沈悠然接住了他。
惊慌的人们恐怕永远不能忘记这一幕,漫天劫难之下,一位有着七彩翅膀的神女接住了被心魔吞噬的仙君。
翅膀流光溢彩散发着祥和宁静的气息,灵光从她的身上洒向大地,在蓝白的闪电中间,在诡异肆虐的战火中间,带来了和平的希望。人们仰望着她,祈祷战争的结束。
这一瞬间,所有生灵静默不语。
如有可能,我选和平。
他们在心中默默祷告。
沈悠然抬着头看着祂,头上是不可战胜、凌驾万物的天道,下面是默默祈祷、躲避劫难的凡人,她的怀中是千疮百孔、迎难而上的爱人。
她举起伏崆玺,对上祂的眼睛,平静地说:“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知道我有这个资格。”
祂在静默了几秒后,回答说:“好。”
底下还在被天雷、地火肆扰,祂看了一眼解释说:“天地轮回,一旦开启,绝无暂停。”
天雷劈在身上,沈悠然终于知道了周至意当初的感受。
她强制封存了周至意的意识,将他交给江澜沧。周至意的手一直抓着沈悠然不放,无奈之下,沈悠然裁掉了衣袖,安抚地亲吻了一下周至意的额头。
祂颇有兴趣地看着沈悠然的举动,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沈悠然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祂都会不以为意,只会白白浪费口舌,可她还是生气,对着祂比了一个中指。
沈悠然说:“我要这世间河清海晏,再无战争。”
祂笑了,很有礼貌地说:“你也看见了,做不到。”
沈悠然也会给祂一个微笑,说:“那我们来谈谈同归于尽的事吧。”
祂有些疑惑,根本不相信沈悠然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沈悠然解释道:“你也看见了,魔界和修仙界每隔百里都被布下一个阵法,这些阵法每一刻每一秒都在吸食天地灵气。只要伏崆玺碎裂,万物生灵立刻就带着天地一起灰飞烟灭!”
这么高的距离,地上像是洒满了星河,阵法的稠密程度甚至慢慢比肩天雷地火。
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沈悠然讽刺地说:“不知道你出来之前有没有和其他天道意识打声招呼,毕竟同归于尽是大家的事情。”
祂咬着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悠然胸有成竹,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用一种熟悉地语气回道:“你失败过一次了,还要重新来一次吗?”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真正强大的力量是摧枯拉朽、让人完全不能抵抗的。
眼前这道天道启示只敢躲在壳子中慢慢积蓄力量,甚至在成功之后只敢立上一座小小的墓碑。沈悠然觉得祂既可笑又可悲。
伏崆玺轮转,镂空中的小水滴流转着七彩光芒,全力一击。
祂想躲开,却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悠然:“定身咒,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重要吗,祂从来不在意这群低微的蝼蚁,怎么会在意沈悠然的举动。
祂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声音回荡在天空:“世界早该洗牌,你们就是一群可怜贪婪的吸血虫,都是污秽。无知蝼蚁,还妄想成神?”
反噬就发生在一瞬间,沈悠然早已是因果中人,以身弑天,报应不爽。
她满口鲜血:“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不想成神。”
“只是看你不爽罢了。”
沈悠然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仙,如若不然,那些无助、绝望、冰冷的时间早就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被淹没在历史中。可事实上,痛苦的光阴就像是永远不会磨灭的伤痕,清晰地刻在她的灵魂之上。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的话,那也许是因为人们愿意相信吧。
她一般把那称作信仰。
祂终于快要消失了,这次是彻底消失了。
没有沈悠然想象中的气急败坏,祂的声音很平静,神色甚至有些安详。祂看着沈悠然的脸最后说:“吾诅咒你,永失自我……”
沈悠然意识很模糊了,激荡的爆炸式气波在空中盛放,冲刷走天雷、地火。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沈悠然把伏崆玺扔向曲南山——连绵不断地大山被从中拦断,砸出一个大坑。
她从半空陨落,所有狼烟化为乌有。
周至意抱住她,沈悠然不停地咳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和周至意身上的血混做一处,她看着那片血红竟然笑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渐渐变成尘埃,席卷而过露出了真正昏睡的人。
沈悠然说:“周至意,你看我成功了,是不是很厉害。”
她的手指摇晃着周至意的衣襟,像以往一样学会阵法之后索取周至意的奖励。
“很厉害,悠然最棒了。”
沈悠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慢慢闭上了眼睛,嘴里呢喃着说:“你不要怪他们……”
周至意听见这句话有些迷茫,他能去怪谁,沈悠然的举动救了所有人,周至意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责怪的人——除了他自己。
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妻。
江澜沧被桃夭推到周至意跟前,他支支吾吾地说:“仙君,我吃了红牵引,是沈悠然逼我的。”
“我也不想给她魔界的布防图,天魔血也是她控制了我……都是魇龙的错。”
周至意回以一个看垃圾般的眼神,不用江澜沧解释,他也能想到魔界的阵法都是“被迫”设下的。
桃夭闪躲着不敢看周至意,被竹筠押着认错道:“仙君,我是卧底潜伏,寻找革命群众。”
“臭竹子,你弄疼我了。”
赵月寒和水云生一脸歉意地看着沈悠然,向周至意汇报说:“仙君,督查寮各处阵法损毁过半,还有您送来的各种法器,倒是没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
周至意回道:“嗯。”
江澜沧和桃夭不可思议地看向周至意,江澜沧不知第几次震惊;临昭仙君,恐怖如斯;桃夭则是暗暗想道:这次可以不受责罚了。
竹筠在一旁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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