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秦明的沉默，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了夜宸的心上。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也太绝。
但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秦明——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那张银色的面具，不仅仅是用来隐藏身份的道具。它更像是一道枷锁，一个封印，将那个曾经会哭、会痛、会因为一丝温暖而动摇的“夜宸”，牢牢地锁死在过去。
只要面具还在，他就是冷酷无情的“暗影”，是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利刃。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被情感所左右，才能继续坚定地，走完这条布满了荆棘的、孤独的道路。
“我出去一下。”
夜宸站起身，扔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出了房间，仿佛不愿再与秦明多待一秒。
他需要一点新鲜的、冰冷的空气，来吹散心中那股因为秦明而起的、烦躁的涟-漪。
秦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到了极点。他缓缓地躺回床上，将脸埋进了那床带着淡淡尘土味的被子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沉喘息。
他知道，夜宸在用行动告诉他：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合作”。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条赎罪之路，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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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宸走出房间，并没有走远。
他只是站在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抬头，望着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初冬的天气，总是带着几分萧瑟。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他的心，也像这片枯叶一样，空落落的，不知该飘向何方。
“合作……伙伴……”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说得倒是轻巧。
可当他看到秦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比他更痛？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约摸六七十岁的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夜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年轻人，你醒啦？”
夜宸看着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个老妇人，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姓王。一个独自生活、靠给富贵人家缝补浆洗为生的孤寡老人。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是绝不会和周围的邻居，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的。
但这次，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也为了能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秦明养伤，他特意选择了一个人员构成相对简单的居民区。
“有事？”夜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王婆婆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她只是笑呵呵地，从自己那小小的菜篮子里，取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看起来黄澄澄的东西，递了过去。
“老婆子我今天早上，多熬了点小米粥。想着你们两个年轻人，刚搬来，肯定也没什么吃的。这粥啊，养胃，最适合你们这种……嗯……刚受了伤的人喝了。”
王婆婆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屋里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昨天半夜，那个高大的红发青年，浑身是血地被这个戴面具的年轻人背回来的时候，她恰好起夜，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活了这把岁数，看得出来，这俩孩子，肯定不是一般人，也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
但她没有多问，也没有声张。
生活在贫民窟的人，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
她只是觉得，这两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都不是坏人。特别是那个戴面具的，虽然气息骇人，但背着同伴回来时，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却是做不了假的。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同样是当兵的儿子。
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
夜宸看着王婆婆递过来的那碗粥，沉默了。
小米粥，很普通，甚至可以说，很廉价。
但那碗口冒出的、带着谷物香气的腾腾热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他的心弦。
他想起了，四年前，秦明也是这样。
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他叫到自己的院落，然后，端出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那些饭菜，或许比这碗小米粥，要丰盛百倍。
但那份温暖，却是如出一辙。
“……我不需要。”夜宸最终，还是冷冷地，拒绝了。
他不能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了。
他怕自己，会再次沉溺其中。
“哎呀，年轻人，你这是干什么。”王婆婆却不由分说地，将那只粗糙的、布满了老茧的手，抓住了夜宸的手腕，然后，将那碗热粥，强行塞进了他的手里。
“一碗粥而已，值当什么？老婆子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当是……就当是邻里之间，互相帮衬一把嘛。”
“快，趁热喝。凉了，对胃不好。”
王婆-婆说完，便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转身，颤颤巍巍地，回家去了。
夜宸端着那碗还带着余温的粥，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碗壁传来的温度，很烫。
烫得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都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最终，他还是端着那碗粥，走回了屋子。
屋子里，秦明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夜宸走到床边，将那碗小米粥，放在了床头的方桌上。
“起来。”他淡淡地命令道。
秦明缓缓地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碗粥。
“这是……”
“邻居送的。”夜宸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喝了它。”
秦明看着那碗黄澄澄的、散发着香气的小米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没有拒绝。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夜宸见状，眉头再次皱起。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地，扶住了秦明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又拿过一个枕头，塞在了他的腰后，让他能靠得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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