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瑞秋在黑暗中再次睁眼。

一股力量从侧面撞来，直冲肋骨。

提姆的手肘狠狠顶在他的肋下，力道大得发出一声沉闷的“咚”。瑞秋闷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在提姆试图用牙齿咬向他颈动脉之前，精准地钳住了少年的下巴。

“真有活力。”瑞秋呼了一口气，纯黑的眼眸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映出提姆扭曲的面容。少年的嘴角咧到极致，几乎暴露了所有牙床，眼中的幽绿仿佛霉菌顽固地彰显存在。

距离瑞秋提出“帮我找小丑”的要求，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里，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有时是凌晨三点，有时是正午，有时瑞秋只是转身去拿一杯水——疯狂会毫无预兆地攫住提姆，迫使他攻击瑞秋。

瑞秋已经习惯了。

他习惯了提姆藏在枕头下的碎玻璃，习惯了少年试图用床单拧成的绳索勒他的脖颈，习惯了那些从房间各个角落拆卸下来，被磨得锋利的金属片。他也习惯了在制服提姆后，然后亲亲他的头顶，等待他安定。

但习惯不代表轻松。

瑞秋的手指收紧，迫使提姆松口，然后翻身将少年压制在简易床铺上。提姆挣扎，像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和破碎的笑声。瑞秋用体重压住他，一只手固定提姆的双腕，另一只轻抚他的头顶，动作轻柔。

“乖孩子，乖孩子……”瑞秋低声说，“深呼吸，放轻松，不要激动，不要勉强……我在这里。”

挣扎持续了大概七分钟——比昨天短了一分三十秒。

瑞秋默默记下时间，然后，慢慢松开力气。

提姆的身体软下来，湛蓝重新浮现，随之涌上的是一层如月光一样朦胧的水雾。

“……对不起。”提姆的声音嘶哑，这是他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话。

“不必道歉。”瑞秋松开他，坐起身，动作自然地揉了揉提姆的头发，“今天你没有试图破坏通风系统，我不用给维克多赔钱真是太好了。”

说着，瑞秋端来一杯水，划破指甲将一滴血弹入杯中，塞到提姆的手里：“来，奖励你的。”

提姆哑然，也没有聚焦瑞秋的好意，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喝起来，像一只端庄矜持的小猫咪。

腥甜的味道从舌尖传递到四肢百骸，提姆感受着体内凭空升起的暖流，理了理思绪，才抬起头，蓝眼睛里还残留着水汽，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属于侦探的部分已然重新出现。

提姆向瑞秋的方向靠得更近一点，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瑞秋腿上，他自己则探过头去，调出自己的数据分析给瑞秋看：“我交叉比对了过去一周哥谭的市场交易，包括笑气的原料和一些易燃易爆的化学物质的黑市交易，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还侵入了蝙蝠系统，芭芭拉监测的那些街头流浪人口目前也没有什么非正常减员；

唯一异常的是黑面具的账户有大把资金流入哥谭外，不知道他的交易对象是谁，但是应该和小丑没有关系……”

他语速快了起来，逻辑清晰，口齿伶俐。瑞秋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提问。

这已经是四天里的常态：疯狂退去后的清醒期，提姆会拼命工作，像要把丢失的时间都抢回来。瑞秋则扮演着倾听者和助手的角色，打杂或者在他情绪低落时转移话题。

但瑞秋也注意到了一些变化。

提姆变得……粘人。

他的目光会追着瑞秋移动；在瑞秋暂时离开房间时，他会坐立不安，无意识抽搐，肌肉紧张；如果选择座位，他一定会紧贴着瑞秋……

偶尔，瑞秋也需要外出侦查，为了照顾提姆他通常不会离开超过一个小时，但就这短短的时间，提姆也会每隔三五分钟发讯息确认瑞秋的安全。

提姆也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在瑞秋回来的时候，他会小声的道歉：“抱歉……我总是忍不住想象你出现意外的样子……我可能是有点焦虑，我会调整的……”

瑞秋当时只是蹲下身，平视着他：“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适应新的种族特性。现在，我们的血液相连，你会下意识亲近我，想和我呆在一起。没关系的，兄弟。”

他没有说更多，但之后的外出时间都控制在了半个小时以内，每隔几分钟会和提姆发信息聊上几句。

而疯狂发作时的提姆，则展现出另一种极端的渴求——他变得极具有攻击性，就像刚才发生的那样。他会试图用牙齿、指甲、武器……一切造成伤害的东西，在瑞秋身上留下印记，仿佛要通过伤害来确认瑞秋存在且不可摧毁。

瑞秋对此适应良好，就当养一只奶牛猫好了。

看着眼前正在滔滔不绝介绍自己发现的提姆，少年苍白的脸颊因为专注而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手指在空中比划，勾勒出哥谭地下管道的地图。

他看起来似乎是正常的。

除了那深深的黑眼圈，除了偶尔不受控制的手指颤抖，除了他说话时会无意识地抓住瑞秋衣袖一角的小动作。

“……所以我认为，小丑暂时不会出现。也许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黑面具身上，他最近的动作可不正常。”提姆终于说完，将杯子里的热水一饮而尽，然后看向瑞秋，眼神温顺，透露着隐隐的依赖，“你觉得呢？”

啊，他真可爱。

瑞秋内心发出尖叫，手指蠢蠢欲动。

“我相信你的判断。”瑞秋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提姆的脸颊，然后露出一个笑来，“但是，我觉得完全不必管黑面具。”

“但是——”提姆眉目萦绕着担忧，“你公开了圣杯信息，这势必会造成混乱，也许黑面具的动作就是一个预兆……”

“为什么……”提姆突然捂住了额头，隐隐有绿色在他的眼眸中游动，“你为什么不在乎？你公开了那种东西，你明明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混乱，死亡，战争！就像你明明知道蝙蝠侠是无辜的，你还是这么做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神情也越发激动，手指紧紧攥住了瑞秋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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