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排坐着,胳膊都懒懒放在桌上,谢拾眉头紧蹙,迟疑片刻,胳膊试探着移过去半寸,两个人的胳膊碰到了一起。
几乎是在两个人肢体相接的同一时刻,那些让人烦躁的心声消失不见,他的耳边久违地前所未有地有了片刻安静。
也许是为了逼迫他能接受那些攻略女,这一点他早就发现了,肢体接触可以让他听不到那些声音。
只不过在之前的所有世界里,他都不曾利用过这个设定。
仿佛是一种执拗的坚持,宁愿被头痛折磨到死,也不屑于出卖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意志去碰她们。
可此时此刻,这个动作做出来,自然得让他自己都怔了下——他微微愣了愣,然后只能告诉自己,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太吵了,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吵。
谢拾保持着那个姿势,下巴枕在了胳膊上,打算补个觉。然而刚闭上眼睛,他碰着的她的那只胳膊就移开了半寸,轻轻避开了二人的接触。
随着她移开胳膊,那些密密麻麻的心声重新灌入耳中,谢拾微微蹙眉,随即不动声色又移过去半寸,两个人的手肘再一次碰在一起。
谢拾闭上眼睛,耳际久违清明,勾着困意混混沌沌袭来,一颗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他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侧之人异样的眼神——林西彩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两个人手肘相接的地方,又从二人手肘相接的地方重新落回那张俊美冷淡的脸上,神情古怪。
沉默了片刻,像有意验证,林西彩将放在课桌上的胳膊肘再一次向右边移开半寸,离开了跟他的触碰。
随着她移开手肘,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疯同桌突然蹙了蹙眉。
然后她看见,谢拾的胳膊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动,随即慢吞吞追上她的胳膊,再一次跟她抵在了一起。
林西彩:“……”
啊这…….
这是在干嘛?
林西彩心中一阵恶寒,又往旁边移了一截——这次是一大截。
谢拾的胳膊如她所料动了动,又向她这边移了一截,但由于她这次故意移开得有点多,他没有如预期那般碰到她。
林西彩见状不禁轻轻一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两张桌子你丫都快占四分之三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可不要觉得我好欺负……
林西彩正在心里喋喋不休,下一瞬,那个人蓦地伸手过来,他的右手抓住了她的左手腕。
他的手比她的冷,皮肤相接的地方掀起的凉意让她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林西彩一怔,下意识要将手腕抽离,然而他的力气实在大得过分,任她如何挣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始终牢牢箍着她。
谢拾闭着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英气的眉不悦地蹙着,却死死捉着她的手腕不放。
林西彩挣扎的幅度不敢太大,生怕引起大动静让别人看笑话,挣脱未果,慌忙之中,退而求其次将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这一次谢拾倒是没发疯,顺从地随着她的手垂到了桌子下面。
但即便二人的手一同垂落,他也始终抓着她,始终……
林西彩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但能感觉到这个动作里没有任何暧昧的痕迹,所以她倒没有多少不适,更多的是不解。
下课铃响起,身侧的人终于懒懒散散睁开了眼睛。
但他抓着她的手却仍是没有放开。
林西彩忍无可忍,因为说不出话,直接将一张小纸条拍给了他:【为什么抓着我?】
谢拾没说话,只淡淡扫了那个小纸条一眼,给了她一个“我这种恶人干什么还需要理由吗”的眼神。
林西彩:“……”
林西彩欲哭无泪。
她觉得她命有点苦。
各种意义上的。
本以为只是他的一时兴起,但林西彩很悲催地发现,从那天起,他就好像是一个尝到甜头的无赖,只要有机会便要抓着她的手。
尤其爱抓着她的手睡觉。
林西彩觉得怪异极了,屡次挣扎,屡次失败。
不过好在这个人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抓的也是她左手,不影响她翻书写字,后面她也就放任了,将这种行为视作男主的一个怪癖。
生气,无奈,最后麻木。
而作为回报,这个人破天荒开始帮她做一些小事。
当然,即便是要帮她做事,态度上也要山路十八弯,古怪至极。
比如课间朱宏飞要去水房打水,手上拿了自己的杯子还有路子鑫的杯子,走的时候见林西彩乖乖巧巧趴在桌上看题,顺便好心叫了林西彩一声:“前桌,帮你也打一杯吧。”
林西彩直起身体,闻言手指在桌边的两个杯子间停顿了一下,拿起其中一个递了过去,朱宏飞乐呵呵接过来,便要往外走。
然而脚步尚未离开,林西彩身侧突然幽幽飘过来一句:“他有前科。”
朱宏飞睁大了眼睛,登时停下了步子,林西彩扭头看了他一眼,也是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用手比划着疑问:【什么前科。】
“往别人水杯里吐口水。”谢拾说,语气平淡。
林西彩身体一僵,表情瞬间就不好了。
她平时喝水的杯子自然是万万不会叫人碰的,这只也不过是用来打水擦桌子浇仙人掌的杯子,但想想,哪怕是她的仙人掌喝他的口水也是蛮恶心的……
林西彩在这里咧嘴,一旁的朱宏飞老脸一红,也淡定不起来了。
朱宏飞没料想到这尊煞神会突然冷不丁把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抖落出来,张了张嘴,嘟嘟囔囔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是跟老路开玩笑嘛,他也吐过我,但是我怎么可能跟小姑娘还整这个……”
任他为自己开脱,林西彩却是马上将自己杯子拿了回来,笑眯眯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哥们儿,你这前科有点恐怖啊,心意领了。】
朱宏飞:“…...”
谢拾面无表情站了起来,一只手放在制服口袋里,另一只随意搭在桌面上,一阵沉默后,他盯着她,沉沉说了句:“我没有。”
林西彩不明所以,讷讷看向她这位同桌——没有什么?
谢拾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不会吐口水。”
林西彩仍然不是很明白——所以呢?
她盯着他看着一会儿,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别扭地落在她水杯上,愣了下,试探性地将水杯递了过去。
谢拾哼了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那只杯子,冷冷酷酷走出了教室。
在场三人面面相觑,皆傻眼。
朱宏飞盯着谢拾的背影消失,半晌,讷讷一句:“我刚刚是瞎了吗?”
路子鑫也有点发怔:“我好像也瞎了。”
朱宏飞回神,像突然反应过来,阴阴阳阳看林西彩一眼,“所以谢哥屈尊降贵拉踩我一顿,就是为了给您老人家打水?”
一旁的路子鑫终是忍不住,仰头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快笑死了。”
“行啊你,”朱宏飞眼神八卦,“我宣布我现在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真是了不得,别人在他身边坐三天都受不了,你可好,还使唤上了。”
“我有使唤他吗?”林西彩扯了扯唇角,“我怎么感觉刚刚好像被打劫了?”
然后,在众人一脸震惊诧异的眼神中,那个身材高大一脸冷酷的人拿着她那只粉白相间的兔子造型的水杯,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将杯子放在了她桌上。
冷寂孤僻的气质,实在与那一抹粉色不甚相配,透出些诡异的格格不入。莫说别人了,连林西彩自己都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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