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苏念玖,柯斯默大公明显也听到了。
他的眼神在寻找,可他的嘴巴却舍不得停下。
“阿瑶,你知道声音在哪吗?阿瑶?”
“太多了,鸡蛋太多了……太多人在尖叫……”
安那亚的耳朵比较敏锐:“在靠近门的地方!”
所有人朝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可还是晚了,苏念玖只看到她最后的微笑……
肉茧燃尽,鸡蛋的机关终于打开,有什么在里面砰砰跳。
苏念玖看到了一群孢子,它们凝结成球,飞向柯斯默大公。
她不确定这位大公有没有哭,只知道他吃药的样子很难看。
老人斑会淡去,松松垮垮的皮肤还能绷紧,眼中的疲态却无法抹去。直到把孢子吃到只剩最后一颗,他停了。
那孢子也是奇怪,远远停在半空,不上前,不靠近,仿佛没听见咒语。
假如它有眼睛,它大概正默默注视着柯斯默大公。
柯斯默大公伸出手,将它放入了口袋里。
孢子很安静。
他哭了,哭着哭着就喊出了声。
手上的书页在快速翻动,咒语再次接上。
他念得很急,苏念玖原本还听不清他在念什么,直到激动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炉子里的火灭了,有灵体从里面钻出来。
不仅是炉子,地面上也有,充满了整个空间。
这是第一次,苏念玖确认这个世界有“鬼”,其中几只,还是她昨天在庭院里见到过的,包括那位数钱的经理。
咔哒。
铁笼的底部突然开了个口,柯斯默大公掉了下去,周围的鬼魂也跟着飘去。
安那亚:“怎么往地底钻?”
风致:“也可能是地表。”
秋池和苏念瑶对视一眼,即刻会意,绕过打不开的铁笼,带着她们原路折返到被安那亚轰出来的大洞下,飞向无有乡的上空。
无有乡已是夜晚,生命之树在汹涌的魂灵之海中颤动。
穿梭大巴已经被开走,车灯在天空中渐渐缩成小点,柯斯默大公就在里面。
因神力衰减,大巴的翅膀正在石化,飞得东倒西歪,磕磕绊绊,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大巴的引擎发出巨响,有零部件剥落,随后,便有机翼从大巴的两侧展开。
大巴又能飞了,而且飞得更快,一路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漫天亡魂跟在他身后。
苏念瑶:“他这是要做什么?”
“要追吗?”苏念玖看向秋池,“能追吗?”
秋池:“走,去看一眼。”
她们远远跟在柯斯默大公身后,穿过无形屏障,巴别塔外已然亮如白昼。
鬼魂冰冷,在浮游之乡的天空中流淌成汹涌的忘川。
柯斯默大公没有走常规的皇城入口,而是越过高耸的悬崖,直奔内廷后门。
飞机大巴在城堡的外墙墙头上滑翔,摩擦出火花。
柯斯默大公跳了下来,抓住一个守卫便问:“陛下呢?”
守卫看着他身后漫天的鬼魂,嘴巴张得大大的,被他甩了数个耳光后才稍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在在在议事厅……”
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柯斯默大公耗尽耐心,直往议事厅去。
他穿过长廊,爬上旋转扶梯,魂灵之海便跟着穿过长廊,沿着扶梯一路上升,佣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门打开,已经一百四十多岁的陛下没有坐在他的皇位上,而是坐在侧边的弧形大阳台前。
大红色的锦缎窗帘落在身后,将阳台围住,佣人们正在给他梳妆打扮,斟茶递水。
扎瑞娜也在身边。
陛下微抬皱巴巴的眼皮:“约翰,怎么这么匆忙?你的翅膀呢?”
柯斯默大公跪倒在他身前,一边抱着厚厚的书册,一边亲吻他干枯的手。
“陛下,羽翼全都石化了。”
陛下怔愣数秒,扭头吩咐:“将吾翅膀取来。”
负责管理“假肢”的佣人畏畏缩缩,说什么都不肯拿来。
“废物!”柯斯默大公本就急躁,容不得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即刻起身走向侧门,将大门拉开。
原本摆放着陛下羽翼的镶钻玻璃柜里,只剩一捆绑带和一堆砂砾。
陛下总算把抬不起来的眼皮撑大:“怎么回事?”
“位面管理局那帮人闯进来,夺走了真神,神力没了!”
“药呢?药还有吗?”
“……药?”柯斯默大公一怔。
“吾问你药。”
柯斯默大公咬牙:“药没了,药引也没了,无有乡全没了。”
“那么多的人全没了?真是废物……”
“陛下,你要打要骂怎么样都可以,请马上封锁巴别塔,擒住位面管理局那帮人!”
对方略一沉吟:“你要做什么?”
“都是她们害的。只要把她们抓起来,问出真神下落,以后我们想要多少药,多少药引都可以。陛下,千年宝座还在等着您呀!”柯斯默大公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大。
“……那可是位面管理局……其中那个姓坎伯兰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阵阵喧哗。
“那是什么?乌云?鬼魂?”
“我竟然看到我爷爷了!爷爷,是你吗?”
“妈,看看我!我在这!”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表情这么痛苦?你不是应该在无有乡吗?”
“我的翅膀!我的翅膀呢?怎么化成灰了?我才刚成年呀!”
“天啊,为什么你的身体也在石化?”
“你呢,你为什么只有翅膀变成了石头,身体却没事?”
“怎么回事?赶紧问问陛下啊!陛下,你出来啊!”
红布落下,议事厅阳台正对着的,是内廷外的中心喷泉广场。
柯斯默大公后退半步,愕然:“怎怎么……这么多人?”
扎瑞娜放开控制幕布的绳子,轻声说:“您贵人事忙,恐怕忘了。这个月是皇城百年纪念月,今天是陛下发表纪念演讲的日子。其他大陆的领袖已经到齐,正在楼下婉月厅的阳台等候呢。”
柯斯默大公:“他、他们……”
扎瑞娜:“自然是正在经历衰老和死亡,毕竟个个都是百岁老人了。”
“我的药……”从方才开始一直沉默的陛下终于又动了动手指,“我怎么好像……动不了了呢……”
扎瑞娜手上拿着梳子,正在为他整理下巴的胡须,柔声道:“陛下,睡一觉就好了。”
充盈的衣袍渐渐憋了下去,它的主人没了声息。
扎瑞娜:“我们陛下呀,本来是有翅膀的,可他害怕石化,早早就把它割去,换上假肢。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石化的命运。他做到了,接下来又爱上了‘长生不老’的幻术。幻术真是让人上瘾,上瘾到泯灭人性。”
“你!”柯斯默大公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扎瑞娜:“是你把最后的药吃掉了,对吗?你也是贪生怕死之徒,你只想自己长生不老,你骗了他,你还想借刀杀人,将队长她们杀绝。”
“是又怎样?我给他做尽了所有腌臜事,药是我应得的,钱也是我应得的!你没资格说我。你这个装模作样的□□!你为什么还没石化?”
扎瑞娜晃了晃自己的后背:“没看到正在掉渣吗?好在,我用的也是假肢。你知道吗?我从很久前就知道,只要不依赖孢子,不滥用翅膀,身体的石化就能延缓。所以我向来克制,陛下给我的药,我从来不吃。我不仅不吃,我还蛰伏,蛰伏到孢子的神力彻底消失的那一日。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守卫将柯斯默大公围住。
那都是些生面孔,背后没有翅膀,或年轻,或年长,他们身上有岁月的痕迹,却没有丝毫石化的迹象。
“你们能忍受没有翅膀的生活,那其他人呢?”
柯斯默大公歇斯底里,广场安静了。
守卫的背后,有小男孩走了出来。
小男孩白白胖胖,约莫十二岁的年纪。
他说:“那就造飞机,造一切生产工具。巴别塔出现以前,我们不就是这样过的吗?还记得那些天马行空的图纸吗?穿梭巴士上的机翼就是过去造出来的。我们不需要无有乡,不需要踩着别人的尸体来延续生命。我们呼唤平等与公正!把妖术赶出浮游之乡!”
广场再次躁动。
幽灵在柯斯默大公的头顶盘旋,忽然齐齐看向他,寒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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