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禄垂着眼,“这是怎么了。”本来抗拒的手搭在他手腕,忽然就撤了力气,远看好似抓着他不放。
他的发丝贴在她肩侧裸露的皮肤,叫人发痒。
“累。”孟筠没放手,“这周事很多。”
“是吗。”
时禄没有要问的意思,孟筠自顾自说起来,“爷爷的病不大乐观,亲戚却喜闻乐见,压着消息;真叫人恶心。”
他简略地说着如何安排专家会诊,借机让爷爷转到私人医院,身边换成相熟的医生,让老人静养,不至于被哄着外出活动。
他的家事,对她来说是外人的事,时禄只安静听着,不发表意见。她大概听懂孟家到如今的规模都是孟筠爸妈打理,但最初的基业是由爷爷孟显贵开创的,经历许多坎坷,一度遇到冲击,是孟筠的父母新婚后就接过担子,而孟筠的叔伯平时装乖奉承,到现在终于坐不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详细说家中事,孟筠从以前就不大爱提及家里,觉得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现在终于吐露了心声,“这群人始终把人当傻x。”
时禄明白无论富贵贫贱,都各有各的烦恼,但低着头,“恕我无法共情。”
孟筠冷笑一声,单手扳起时禄的下巴,两人倒错着对视,“心疼我一下都不行?”
“一下都不行。”
孟筠已经忘记他如此低声下气是为了再甩她一次的初衷。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才把那股咬她嘴唇的欲望压下去;但看了半天,还是仗着身高从背后掰着她,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
主动的是他,不自在的也是他,好似浑身上下有蚂蚁爬。上一次吻她还是在分手前,那时他毫无顾忌,想亲得多猛烈深|||入都自在。
最后一晚,时禄也主动,坐在他身上,二人十指相扣,她那会儿出完活动,还是大波浪的卷发,随着摆动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
动作快了时,也是这般高高仰着头,修长的脖颈白皙,身体的一部分也被散开的发遮住,细小的汗在灯下十分晶莹,香气四溢。
第二天她便说要分手,表情那样认真,孟筠还以为自己被整蛊了,仔细想了许久,就连前一夜的表现也没问题呀?他们明明前一夜双双意乱情迷飘飘欲仙;醒来便要分道扬镳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时禄心意已决,说什么都没用,一切没说出口的话,没说出口的愿望都戛然而止,孟筠心中很轻微地一动,湖中又起涟漪,他又一次和时禄这么近,和从前不太相似的香气,却是那样熟悉的触感,他索性搂着她的腰让她转过身,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真正的吻。
时禄一怔,闭上眼睛。
她尚未能取得什么成就,尚未寻觅到答案,尚未思索究竟她对孟筠是否有纯粹的感情;今时今日她仍然羡慕他的生活,但她丝毫不讨厌她,扪心自问,似乎真的是被他吸引的;不然如此交缠的亲吻,为何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呢?
孟筠很会亲。他吻得很深却不至于让人觉得无法呼吸,引导性的,完全是在一起的大半年在她身上练出来的吻技,从前每次他接吻前都要取发夹,很暧昧地一笑,就要凑上前,不一会儿衣服都剥光;时禄差点又要回忆起那种浮想联翩的感觉;她推开他。
孟筠深深望着她,意犹未尽抿了下唇,见她已经移开眼神,不准备继续,便也没纠缠,而是自顾自走去沙发旁,拿着遥控,将电视按开。
时禄这才有空收拾自己,将包挂在衣帽架上,弯腰换鞋也走进去,瞧一眼电视,惊讶于孟筠正在搜索“十七夜谈”,他熟稔地点开第一集,调到一个进度,电视上的时禄容颜清丽,双眼亮晶晶的,对着镜头,被采访到“明天想选谁”,毫不犹豫笑着答:“孟筠。”
“今天的约会体验怎么样呢?”
“很完美,因为孟筠其实是特别体贴的人,我觉得和他特别投缘,在船上偶尔说几句话,氛围特别轻松……”
孟筠看笑了,第一集,也就是集合那天,他并不算殷勤,甚至在船上睡着了,时禄也在后采里一个劲地夸他。
他按下快进,很快到第二集。
换了一身衣服的时禄仍然带着很幸福的笑,回答:“想选孟筠,因为今天和孟筠相处非常愉快,我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第三集。
没有化妆的时禄,难得的精神焕发,那几天她在岛上不用看手机,定时睡觉,面部都有了血色,上扬的桃花眼都多了几分青春活泼之意,不似剧组中散发着妖艳的性感意味。
“选孟筠。他今天教我冲浪来着,我们在海里很开心……”
看不见脸的工作人员忍笑,“真不考虑其他男嘉宾?到时节目结束你们都能看到后采的哦。”
“诚实地对每一天的心情负责嘛。”
二十岁的时禄笑得开怀。
“嗯,每一天都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演的,还是真心。”孟筠调侃道:“偶尔觉得你不是一个开朗的人,可是一看当初的节目,又想不通了。”
他转过头,却不再说了,因为时禄愣愣盯着电视,双手抱胸,眼睛睁得很大,却蓄着泪水似的。
“你别哭。”
孟筠脑内空白了,他不明白,被甩的人是自己,时禄这个趾高气昂的始作俑者怎么能摆出这副伤心的姿态,看着从前的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她现在过得不是比从前自由吗?
“别哭。”
时禄皱眉别过头去,孟筠心底也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过分的是她,低声下气关怀备至为什么也是他,他被甩了就不可怜吗?
他才要哭呢!
孟筠语气稍微重了些,带着些戏谑,“我放综艺惹到你了吗?这样不想见到我,算了。”
突然就没劲再说下去,时禄看到从前的镜头都哭了,是哭她的愚蠢吗,哭那时她和他在一起。
他自作多情了——孟筠第一次感觉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可笑、不知廉耻、一而再再而三往她身边凑,早知道她会哭,他不会来,此后也不该再来。
孟筠转身欲走,时禄没注意,眨了眨眼睛,缓和内里的湿润,“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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