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方知绿十七年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跨越五百公里,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跑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又举着地址问路,坐公交,步行。一路辗转,趁着门卫不注意,溜进这个陌生的小区。
只是因为担心李闻白。
但真正见到的一瞬,勇气如潮水般退却,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嗓子干涩到再吐不出别的。
心脏在惶恐,她和李闻白只是朋友,可李闻白有很多朋友,她贸然来这边,是不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
现在很晚了,等会她应该住在哪儿,还是立刻买票原路返回?可是很饿了,能去哪里吃饭?
各种问题在见到李闻白安然无恙之后,瞬间盘踞在脑海,方知绿试图分析解决,只得出一个结论。
她太鲁莽了。
她来这里,只是在给李闻白添麻烦。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站在阴影处,他站在光亮处。
头顶的灯光自上而下投下,将李闻白的头发晕出模糊的重影,他穿着单薄外套,从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直直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读不懂他的表情。
方知绿捏了捏手指,想用这种小动作压制住不断翻涌的紧张和惶恐,接着咳嗽几声,开口。
“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有回。”
“我听你们班的同学说,你已经请了一个多星期的课了,再缺下去,就跟不上进度了。”
沙哑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开,她在轻声解释。
李闻白没有回应她,他迈着缓慢的步伐,朝她一步步走过来,在离她一步远的距离站定,而后脑袋低垂,轻声喟叹。
方知绿强撑不住了。
“李闻白,你不要怪我,我只是...”
李闻白伸开双臂,她被抱进了怀里。
“方知绿,别说话。”
轻微的啜泣声,接着是被搂得更紧的腰,李闻白将脑袋埋在她肩颈,鼻息间的热气惊得她一阵战栗。
“让我抱一会儿。”
-
寒冷夜风中,方知绿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张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腿开始发酸,李闻白松开了她。
两人视线相对,方知绿快速别开了眼。
她瞥见李闻白脸上有很明显的红痕。
他被打了。
“你怎么过来的。”头顶传来他的询问。
方知绿一五一十全跟他说了。怎么请的假、怎么买的票、怎么提心吊胆地下了火车,又顺藤摸瓜摸到了这里。
“我碰到一个很好的路人,她给我指的路。”
“这座城市真的好大,我第一次见到那么高的楼。我就像是小学绘本里画的乡下老鼠,对什么都不知晓。”
方知绿笑笑,笑声干涩。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李闻白又问。
方知绿不言,仰起脸,对上李闻白潮湿的眼睛。
“方知绿,从浮宁奔波到这里,是不是很辛苦。”
“嗯。”
“所以不要为我做到这一步,你一个女孩子,来到这么陌生的地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万一被拐了,万一走错地方了,万一你没有恰巧碰见我,万一...”
理智回笼,李闻白不敢细想下去。
“方知绿,你以后不能这样了,不能...”
“可我担心你啊。”
方知绿脱口而出这句话,意识到声调过大,她垂下脑袋,眼眶开始发热。
“我真的很担心你。”她重复了一遍,语调降低。
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突然的失联,没有任何有关的讯息,忽然就那样消失了,像是每次过完年的家里。
父母背着行囊一声不吭地走了,留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她有很严重的分离焦虑。
而昨晚,知道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学生是李闻白,积攒的焦虑开始成倍爆发,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寂静的寒夜里,两个人都绷紧唇线,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李闻白先败下阵来。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他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很后怕,我也会很担心你。”
方知绿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鲁莽。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小学的时候,每次难过都希望能有一个从天而降的朋友来安慰我,但总得不到。于是我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是奢望,只能是幻想。”
“我没想到等我长大了,竟然能有人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方知绿,该我谢谢你。”
“真的?”
“真的。”李闻白重重点头。
“可是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现在还能买到票吗?不然我先回去。”
“我们明早一起回去。”
那今晚呢?
方知绿忧心忡忡。她在小地方待得太久了,第一次来到这里,她完全格格不入。
飞奔的汽车、拥挤的人潮,高耸的建筑。这里的电费好似不要钱一般,哪里都是明亮的,可就算是这么明亮,她依旧对前路一片茫然。
世界高速发展,她是从小地方浮宁来的原始人。
“不要担心,等我上楼拿好行李,今晚我们俩待在一起。”
李闻白读懂了她的想法,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要跟我一起上楼吗?”他接着问。
“你家长在吗?”
李闻白摇头,“不在。”
方知绿用行动回答肯定。她安静跟在李闻白身后,脑海里紧绷的弦松了下来,身体后知后觉感受到疲惫。
来的一路,她很害怕。火车上鱼龙混杂,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混在同一节车厢,听不懂的方言,偷偷打量的视线,她抱紧怀中的书包,睡觉都不敢睡。
很多细节,她都没有说出口。
电梯明亮的光线驱赶了阴霾,大概是对比,此刻在李闻白身边,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电梯上升,她感觉身体变沉重,陌生的感觉让她头脑晕眩,李闻白在一旁提醒,“第一次坐电梯可能会不太适应。”
方知绿点头。
李闻白仔细看她几眼。
瘦削身形,罩着宽大的黑色棉服,同色的黑色长裤,整个人看着灰扑扑的,一点儿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她还戴着暑假他送给她的那顶藏蓝色鸭舌帽,边缘布料都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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