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端王府的喧嚣彻底沉淀下来,唯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划破寂静。

别院小厨房却亮着一盏孤灯,像茫茫夜色中温柔的岛屿。

江泓袖口挽至小臂,正守着一小锅咕嘟冒泡的米粥,熬了很久。

他手持长柄木勺,不紧不慢地搅动,米油被耐心熬出,在昏黄烛光下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纯粹而温暖的米香,驱散了春夜的微寒。

轻盈而克制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江泓并未回头,依旧专注地看着锅中沉浮的米粒,仿佛那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凤宸倚在门框上,并未立刻进去。

她看着灶台前那抹沉静的身影,素色衣袍在烛光中晕开一圈柔和的光晕。先前在宴席上强咽下辣味所带来的胃部灼痛,以及因永宁那一句句刻意亲昵的“江正君”而起的无名郁气,此刻竟奇异地被这满室粥香抚平了些许,却又旋即泛起另一种更为复杂的、酸涩中带着不甘的暗涌。

她下意识地抚了下已到夜间依旧不适的胃部,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别扭。

"你怎知本王还会来?"

江泓手下动作未停,将滤出的清澈米油徐徐倒入白瓷碗中,声音平淡无波:"不知。只是熬多了,剩下也是浪费。"

这话真假难辨,凤宸轻哼一声。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熟练布菜的动作——一碗莹润的米粥,两碟清爽的小菜。

她终是举步,跟进了毗邻厨房的小餐间。

温热的米粥滑入胃中,有效地缓解了辛辣带来的刺激。

然而,对面江泓安静用餐的姿态,与脑海中永宁那一声声带着炫耀亲昵意味的“江正君”重叠,再次勾起了她心头那股邪火。她“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瓷勺,勺柄与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江泓。"她连名带姓地叫他,目光灼灼,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本王要一个解释。"

江泓执勺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缓缓抬眼迎上她的视线。

"为何在人前,你总是称本王'殿下'或‘王上’,而非'妻主'?"

她倾身向前,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敲打他筑起的心防,"尤其是在永宁面前。今日她唤你'江正君'时,你应得倒是顺耳。"

江泓:"……"

他心底默默扶额。说好的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呢?这位历来喜欢翻云覆雨的端王殿下,此刻竟像个讨不到糖吃便不肯罢休的孩子般执拗。或许……是那辣椒的后劲太大,烧得她放下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只想任性一回?

"礼制如此。"他试图用最标准、最不会出错的答案搪塞过去。

"礼制?"

凤宸嗤笑一声,胃里的灼热感让她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火气,"那礼制可规定了,你要对她笑得那般温和?"

江泓终于彻底放下了勺子,与她对视,语气依旧平静:"殿下,您今日似乎格外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本王就是在意!"

凤宸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怔。

或许是胃部的难受削弱了她的自制力,或许是夜深人静放大了情绪,她此刻就是不想再维持那副波澜不惊的端王面具,只想在他面前做一回可以胡搅蛮缠的凤宸。

"你且说说,自你入府,可曾真心实意地在人前唤过一声'妻主'?哪怕一次?"

江泓沉默。他确实从未唤过。这个称呼太过亲密,承载着寻常夫妻间的缱绻,与他和她之间那份始于交易、始终隔着距离与试探的关系格格不入。

"看,说不出来了?"

凤宸乘胜追击,心底竟泛起一丝幼稚的得意,仿佛抓住了他多大的把柄,"现在,就在这里,唤一声来听听。"

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江泓看着眼前这位非要讨个说法不可的亲王,那双凤眸因微恼而格外明亮,唇色也比平日红润些许(或许是辣的?),竟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甚至隐隐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纵容。他这位"妻主",怕不是被永宁和辣椒联手刺激得狠了。

"殿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讲道理,"一个称呼而已,何必……"

"一个称呼而已?"

凤宸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那若是本王现在让你唤永宁皇姐一声'妻主',你可愿意?"

这诡异的类比让江泓瞬间语塞,一时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这位妻主的脑回路,今晚怕是绕着王府跑马场转了无数个圈,彻底绕不回来了。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片刻,江泓决定结束这场逐渐偏离轨道的争论。

他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殿下既然用完了,夜已深……"

"站住!"

凤宸也跟着倏然起身,竟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江泓,你今日若不说清楚……"话音未落,她敏锐地捕捉到江泓唇角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看得分明——他在笑她!

这个认知让凤宸耳根瞬间发热,一股混合着羞恼和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堂堂端王,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今夜却为个称呼在这不依不饶,还被人看了笑话!

胃里的不适似乎也因这情绪而加剧了些,不肯罢休。

"你笑什么?"

她强作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急败坏。

江泓已经恢复平静,端起碗筷侧身绕过她,往厨房走去,轻飘飘丢下一句:"臣只是觉得,殿下这般模样,比平日里……生动得多。"

他原本想说“可爱”,临到嘴边换了个更稳妥的词,却不知这“生动”二字,同样在凤宸心湖投下了石子。

凤宸愣在原地,看着他从容离开的背影,那句“生动”反复在耳边回响。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颊,意识到自己今晚的举动确实幼稚得可笑。可奇怪的是,这份因身体不适和情绪波动而催生出的“幼稚”,竟让她感到一丝卸下重担般的轻松。

也许,正是因为在他面前,她才敢暂时剥离那身名为“端王”的沉重铠甲,做一回可以不讲道理的凤宸。

只是……那句“生动”,怎么听着……倒也不那么讨厌?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站在原地,心头那股非要讨个说法的执念,非但没有因这片刻的恍神而消散,反而因他那份云淡风轻而更加炽烈。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几分清冽,几分势在必得。她缓步走近已走到厨房水槽边的江泓,在他身后站定,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与粥香不同的清冽气息。

“江泓,”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蛊惑,又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筹码,“你唤我一声‘妻主’,我告诉你,你父族……,如今的真实境况。”

江泓背对着她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住。

父族……

这两个字像投入古井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重重涟漪。

那是他身世的谜团,是母亲讳莫如深的过往,也是他自异世而来,始终无法完全掌控的变量。凤宸显然精准地抓住了他最在意的东西之一。

他缓缓转身,对上她势在必得的眼眸。

那里面有属于端王的精明算计,也有几分被他方才那句“生动”激出来的、近乎任性的坚持。

真是……好大一个诱饵。

他心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权衡利弊,揣测她话语的真伪与深意。然而,看着凤宸那双因为期待而格外明亮的、甚至带着点赌气意味的眼睛,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细究的倔强与酸意,突然冒了出来。

他忽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如愿。

凭什么她可以用侧君侍君来气他,用父族来要挟他,他就得乖乖就范?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微小的距离,近到能清晰看见她眼中自己冷静的倒影,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澜。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她:

“那么,敢问殿下,”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沉静如幽潭,“您那位新得的宛侍君,平日里……又是如何称呼您的?”

凤宸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把话题扯到那个她从未在意的名字上,怔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

这片刻的迟疑与细微的慌乱,落在江泓眼里,已是最好的答案。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不等她组织好语言,便往后退开一步,优雅地拉开了距离。

“想必,是唤‘妻主’的吧。”

他自问自答,语气平静无波,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杀伤力。他抬眼,直视着凤宸瞬间复杂起来、混合着惊愕与薄怒的脸色,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既然他唤得,那……”

“臣,不想叫。”

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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