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澄拾起手帕,手指轻捻着,沉吟道:“所以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肯定是。”
“但……这帕子像是女人的。”裴宁澄将手帕平展开来,“你看,这刺绣!”
银红色手帕颜色迤逦,却不艳俗,既不像是大红,又不似粉嫩的红色,而像是天边最绚烂的晚霞红,飘逸灵动。
帕子又轻又软绣着一池碧绿荷花,其中一支亭亭玉立的小荷花顶上立着振翅欲飞的蜻蜓。
红绿相映,自成一派。
苏尔诺盯着手帕,越看越觉得蹊跷。
荷花,蜻蜓,宇文筝就喜在帕子上绣这些。
裴宁澄只以为她不懂这手帕的妙处,继续道:“手帕所用的乃是烟霞纱,所以这方手帕断然不会出自普通人家。”
“烟霞纱?”
“正是,烟霞纱还有个别名就是软烟罗,很是贵重,别说普通的官宦人家就是皇家都不舍得用多,放眼天下,能用得起烟霞纱做手帕的……”裴宁澄顿住。
“就那么几户吧?”
“除非京中顶顶大富贵的人家,我记得近年京中有几位贵女都很喜烟霞纱。”
裴宁澄陷入沉思中。
苏尔诺心中“咯噔”几声。
她当然认得软烟罗,宇文筝尤其喜欢,她房中的软帐,夏天的薄纱裙都专要用软烟罗,天青,银红,碧绿,软烟罗中的几种好颜色她都有。
苏廷远备受重用时,苏尔诺尚且只能偶尔得一匹软烟罗,宇文筝则不同,她的软烟罗堆在库房里压箱底,每到夏日,宇文筝都会送苏尔诺一些给她裁衣裳。
冯蓉儿什么身份,她自然用不起软烟罗。
手帕不是她的,只能是凶手的。
凶手若是个男子,那男子为何藏着一个女人的手帕?
苏尔诺不敢再往下想,抬眸看向裴宁澄,问道:“荣安郡主可有消息了?”
“陆寺正已经命人四处寻人,顾及到郡主的名声,暂未贴告示,只是让人秘密寻找,侯府和国公府也都加派了人手找人。”
那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宇文筝失踪已经快二十日有余了,再拖下去可不是好事。
两人默然退出冯蓉儿的住处,赶往桃源村叶二娘处。
苏尔诺在马车上翻来覆去得查看那方手帕,越看越觉着那针法很眼熟。
宇文筝和她一起学过女红,她的绣工不似她的剑法和马术那般好,经常少针少线,这条烟霞色手帕上的荷塘就漏掉了好几针。
“先别下定论,先问过那几位死者的情况再说。”裴宁澄似看出来她的想法,“荣安郡主没有消息,也不一定是坏消息。”
“不过国公府的那位看诊的大夫倒真是有猫腻,昨日晚间便有人偷偷去找大夫,给了大笔银钱。”
苏尔诺豁然抬头,裴宁澄眼眸沉静地看她两眼。
“那小厮据说是姨娘秋心派过去的,严刑逼供后才招,素秋心用钱收买大夫为的是陷害荣安郡主。”
“果真如此。”
“不过……我们的人又发现了点有趣的事。”
“什么?”
“这位大夫不只是拿了一人的银钱,他还收了雪雁的钱。”
“她也真的陷害荣安郡主?”
裴宁澄只冷嗤了声,未置可否
苏尔诺心底疑云重重,雪雁当真陷害了宇文筝?
……
郭家村到桃源村也不远,一刻钟便到。
孙家在桃源村很是显赫,门楼高耸,庭院宽大,高刺史有公务在身,遂令一位长史和曹参军带人在此先行问询。
听闻裴宁澄来了这边,州府衙门的人都出来门口迎,他们身后跟着孙家的一干人等。
裴宁澄心系案子,下马车便问:“孙何是哪位?”
“草民在此。”
孙何四十来岁,肥头大耳,穿戴富贵,见人三分笑。
他迎着裴宁澄到了府中厅堂,请他上座。
“不知世子爷来,招待不周。”
裴宁澄只见青衣小厮在八仙桌上放下一个檀木盒子。
他蹙眉看向孙何。
孙何拱手道:“世子爷,这是草民一点心意,孝敬大理寺和州府的诸位官爷,你们办案辛苦。”
苏尔诺挑眉,这孙老爷还真是玲珑心思,不止送礼,还打听好了裴宁澄的来历,开口就是世子爷。
裴宁澄面色冷沉,怒斥:“我们来问案乃是公职所在,你这是公然贿赂!”
“来人,给我拖下去。”
叶奎立刻上前要拿住孙何,吓得孙何连忙跪地求饶:“大人,大人,草民知错了,来人,赶紧给我撤了。”
还没问案就是这番闹剧。
苏尔诺只觉好笑。
裴宁澄冷着脸问孙何,“叶二娘的事,从实招来。”
“大人,二娘的事,我们都给官爷招了啊。”
曹参军上前一步道:“据孙家交代,八月初一那日卯时,叶二娘被发现用白绫在佛堂自缢,佛堂门窗完好,室内也皆无异样,没有打斗痕迹,她身边只有一碗早就凉透的白粥,因叶二娘前日晚间和孙夫人有争执,孙夫人罚她跪佛堂,大家都以为她是不堪折辱才自缢。”
“孙夫人和她因为何事争吵?”
“说是内宅妇人间的小事。”
苏尔诺打岔道:“到底是什么事?”
曹参军摇摇头,跪着的孙老爷面色不虞,结结巴巴地道:“我夫人……善妒,她估计是看我常年不宿在她房里,心生妒意,不知她哪里听说了二娘和人有染,便当堂咒骂她不知廉耻,骂得也实在太难听,我的脸面都不顾了。”
“孙夫人何在?”
“我夫人自二娘死后便一病不起,现下在内院卧病在床。”
裴宁澄和苏尔诺对视一眼,便说要去看孙夫人。
孙府是个三进的大院子,进了垂花门,西边是佛堂,东边是厢房,孙夫人住在后面的正房里。
苏尔诺多瞥了几眼佛堂,佛堂大门上了锁,想必是死了人才如此。
“叶二娘住在何处?”她问身边的曹参军。
“妾室都住在后罩房。”
苏尔诺看眼后罩房的方向,跟着裴宁澄进了寝室。
孙夫人正被丫鬟伺候用药,见着这么多官差顿时慌了神,药汁吐出大半。
孙老爷见状就骂:“婆娘,见了官爷怎么这幅德性,还不快行礼!”
裴宁澄还未说话,苏尔诺已经问起话来,“夫人得了什么病?”
小丫鬟答道:“大夫说是被惊扰了,伤了神,茶饭不思,精神不振……”
她话音还未落,苏尔诺的职业病犯了,已经抓起孙夫人的手诊起脉来。
她抬眸盯着孙夫人:“你这病是心病,药就不要喝了。”
“官爷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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