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重幻境
院门起始铺起一条条红绸直至前厅，整个院子里都是一片喜庆的氛围。
洛怀兮坐在铜镜对面，铜镜擦得干净，映出她苍白如雪的面庞。
她对着镜子扬起唇角，铜镜里的女人脸上也漾起一个笑容，凤冠上垂着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珠链在阳光的映射下在投下细碎的光影。
嫁衣的红太盛，铺在她的肩头，压住了她眼底的悲伤。
良久，洛怀兮用指腹抹出一点胭脂均匀地抹在自己的唇颊上。
徐静松换了身喜服立在门外迎客，这本就是他所订好的大婚之日，如今得偿所愿，可谓是春风得意。
明芙站在人群中看着徐静松如此雀跃，抿嘴道：“成亲都会这么让人开心吗？”
温无奚用折扇拍了拍郑一鸣的肩膀：“问你呢，你是我们之间唯一有经验的。”
明芙猛地转头，一双求知的眼睛灼灼有神：“什么？！”
郑一鸣白了一眼温无奚：“最多是半分经验。”
“什么半分经验？”明芙料定郑一鸣不会松口，便凑到温无奚跟前，晃着他的胳膊问，“你说嘛说嘛，你肯定知道的。”
温无奚憋着笑：“你可记得丰中镇包子铺的隔壁是什么摊？”
明芙记性一向很好：“猪肉铺！”
“这猪肉铺的女儿就是郑一鸣的前未婚妻。”
“啊，为什么是前未婚妻？”
温无奚低笑出声，折扇展开遮住了半张脸，扇面上画着水墨山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摇着扇子，声音透过扇面传出来，轻声道：“情字难解。”
郑一鸣没说话，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算是认了温无奚的话。
明芙还想追问细节，就被喜娘那穿透力十足的声音打断：“吉时到咯，请新娘啦！”
这场婚事是按着永州的规矩操办的，新娘没有娘家，就在这院里直接出阁了。
徐静松走到门前，背脊挺得如竹般挺拔：“求娶娘子！”
门开了，这位曾引得师徒反目、被议论了许久的女子，此刻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喧闹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院子里只剩下唢呐高昂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洛怀兮身上，那些目光里裹着好奇，裹着探究，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审判，像细密的网罩住了洛怀兮。
红盖头下的洛怀兮脚步顿了顿，被身边的喜娘轻轻推着，往前挪了半步。
徐静松在众目睽睽下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洛怀兮的手腕，将她的手稳稳放在自己的手心中握住。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度，一股暖意顺着相触的皮肤缓缓漫进洛怀兮的心里。
红盖头下的洛怀兮，睫毛颤了颤，下定了决心。
寒光一闪，没等周遭的人反应过来，洛怀兮空着的那只手拿着一把剑插进了徐静松的腹部。
徐静松握着洛怀兮的手还僵在半空，温热的血滴落在青砖地上，和满院的大红双喜比起来显得格外讽刺。
顿时间在场的人大乱，惊呼声此起彼伏。
人群里跳出来几个年轻修士，其中一人指着洛怀兮怒斥道：“妖女！”
这几人怒视着洛怀兮，手按法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洛怀兮掀开盖头，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眉梢眼角凝着霜雪，不见半点波澜。
徐静松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没了声息。洛怀兮神色淡然的收回剑，动作轻得像拂过一片落叶。
她摘下凤冠，金饰珍珠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乌发失去束缚，如墨色瀑布般垂落肩头。
明芙站在不远处，看着洛怀兮有一滴泪，正从她的眼角悄悄滑落，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淌，没入发间就不见了踪影。
明芙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在场的修士见了这情形，虽心有异样，倒还能强自按捺。可这凡人吹得唢呐声偏生不歇，调子依旧欢腾，缠缠绵绵绕在众人耳畔。
这般场合，没有灵力的凡人怎会毫无察觉，一味地演奏乐器？
明芙低声道：“我们……还在幻境里。”
郑一鸣的手已牢牢攥住了背后浪子刀的刀柄：“现在看出来了。”
洛怀兮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明芙、温无奚和郑一鸣三人身上。明芙猝不及防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心头猛地一跳。
身旁的温无奚唇瓣动了动，一句“当心”刚要喊出来，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硬生生卡在了舌尖。
下一秒，三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四周已换了天地。
不再是红彤彤的院落，而是一间简陋的农屋。
屋墙斑驳，屋顶漏下雨珠砸在地上放着储水的破碗里。
明芙下意识摸了摸身边，摸到郑一鸣的衣袖，又转头看见温无奚正打量起四周。
竟又是一重幻境。
好在三人这次在一起。
狭小的屋子里挤着三个人，温无奚开口道：“先等着，看看这是谁的幻境。”
明芙从墙上蹭下来一抹墙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个幻境好真实，居然能闻到味道。”
“三重幻境，至少得有化神期的修为才能布设。洛怀兮若真有这般境界，这寒毒怎会缠身她多年？”郑一鸣敲着刀柄若有所思。
当今修士的境界分明，从最初的炼气、筑基，到金丹、元婴，再往上便是化神与渡劫。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门外突然飘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三人转头望去，门槛边站着个梳着双丫髻的农家女孩，手里攥着一把破旧的镰刀，刀刃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她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屋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子害怕的发颤。
小时候的洛怀兮。
明芙、温无奚和郑一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讶异。
温无奚最先回过神，放缓了动作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小姑娘别怕，我们没有恶意。”
明芙补充道：“外面雨下得急，我们就是进来暂避片刻，等雨小了就走。”
洛怀兮没有放下镰刀，稚嫩的脸上满是警惕，强硬道：“说了不要你们在这儿！这是我家！”
明芙清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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